长木棍捅着火堆,眼角瞥到墨珩在她身边坐下。
一个皮囊伸到了她的面前。
“喝点水。”墨珩说。
她看了他一眼。
火光照耀下,墨珩的五官显得深刻而俊朗。
若是放在从前有一个这样的美男子坐在她的身边,她或许会感到脸红心跳,但现在她一门心思完全放在那株仙草上,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就像木牛泥塑一样。
她木然地接过皮囊喝过还给他,闷闷地说了声谢谢。
墨珩拿着皮囊坐在一旁,略显好奇地看着她。
凉风习习。
按照话本子里的场景,现在该是一个谈天说地的氛围。
墨珩果然开口,问:“若是找不到,你要怎么办?”
松夜明本就在为这事心烦,闻言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只好等着我师父来找我。”她说。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墨珩颇为好奇地问,“总是听你提起你师父,她很厉害?”
她敷衍道:“那是,师父她是我们那里最厉害的人之一。”
“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又要你帮她挡了一剑?”
“那是因为那时师父中了幻术,重霄他偷——”
一门心思挂着寻药的松夜明忽然心里感觉不对,她替师父挡剑的事好像没跟他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目光看去。
夜色之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墨珩的目光微微一动,似乎略显心虚的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替师父挡了剑?”松夜明问。
“咳……那日初见你之时,你仍在昏迷之中,我听见你说了几句胡话,当时还不知道说的是谁,可是后来你提到仙魔大战,我思索了一下,想着你说的应该就是你的师父。”墨珩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难道猜错了?”
松夜明心下狐疑,她竟会在昏迷的时候说胡话?这倒是稀奇。不过,她刚刚结束那一战,刚刚替师父挡了剑,昏迷时一时情急说了些胡话出来似乎也合情合理。
这么一想,她暂时把心放下,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总之就是那个重霄大魔头不好,使下作手段骗人,才会害得师父中了幻术。”
墨珩似乎笑了一下,“你倒是挺忠心。”
松夜明的脑海里浮现出师父端庄严肃的模样,心里悲喜参半。
忠心?
她对师父可不只是忠心。若是她对自己的判断足够准确的话,她觉得自己简直可说是一片赤诚。
从小到大,师父的话她从没有不听的。师父要她去做的她就没有违抗过。师父对她而言就是天、是地,是她眼中的一切。就算为师父而死,她也毫无怨言。
但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是师父在含笑看着小师妹在林间舞剑。林中落英纷纷,花飞漫天。小师妹身法虽显笨拙,但脸上的笑容却娇俏可爱。师父脸上的笑容温和而柔软,是她从未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的温暖。
松夜明拨弄着火堆,忽然觉得脸上的目光有些扎人,不由转过脸去,看见墨珩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奇怪。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墨珩张了张口。
可是,就在他要开口说话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古怪的笑声。
松夜明怔住。
墨珩也怔住。
这个声音尖而细,听着像是谁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若是放在城里小巷之中,他们大约会以为是猫儿狸儿的声音,不足为奇,可是在这荒山老林,这个声音就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暮色四合,夜浓如墨。无月的莽莽森林之中,一股冷风悄然自林间游走穿行而来。
松夜明身上打了个寒颤。
“两……两位……你们可听见了什么声音?”老方在那边树头下牙齿打颤。
他与小连的脸色都变得煞白,显然都听到了这个古怪的笑声。
“嘘。”松夜明制止住他们说话。
墨珩已先一步握着短刀站起来。
沉寂的树林之中,风悄悄穿梭带起的些许婆娑之声。
可是,就在这一片听起来安稳寂静的环境之中,又一声尖锐的笑声突然响起。
松夜明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声音初听只觉古怪,但现在静下来仔细一听,竟觉得它与婴儿的啼声没什么两样。
关键是,这是婴儿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之声!
在这样深黑的森林里怎么会有婴儿在笑?
一定是有妖怪在作怪。
松夜明心下激动起来,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
有妖怪就好,她还生怕这个地方没有妖怪。那样的话,怎么能凸显出此地是个能生仙草的奇异独特之处?
可是,墨珩的脸色却没有她那么好看。他握着短刀,脸色沉静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后头那两个被捆着的人。
“我觉得,在开打之前是不是该把他们的绳子松开?”他说。
松夜明瞧向老方和小连。他们两个一见她看来,立刻点头如捣蒜。
此时不松开,待会真要打起来,恐怕他们两个就是在这里被吃的命。
“好吧。”
松夜明翻了个白眼,上前去准备解开他们的绳索,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自树林中迎面极速朝她扑来!
她一抬头,与一双赤红的眼睛对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