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怜司走到壁炉前,一手挽起长长的鎏金剪刀,剪了剪烛花,光影明灭间,蔻瓦感受到了咄咄逼人的压抑。
“猫。”她平静地回想着,以前,曾经有许多只猫泊进她膝上的黑色港湾,又很快一只都不剩。
她把手里的银质签子洒了,怜司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像贵格会教徒一般周身黑色,看似散漫不羁,实则举止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很难说这是浑然天成还是受训已久,他对她顾虑很深。
“你准备的饭菜很美味,只是。”
“只是?”
“都是甜食。”
“我喜欢吃甜。”
“你不是喜欢吃甜,你是喜欢吃。”怜司一针见血,“好吃懒做,惰性是罪孽,只有规律的生活才会美好,请记住。”
“你不喜欢吃甜吗?”蔻瓦对他的说教漫不经心,她起身抬头,眼睛是没什么犹疑的绿色,薄而清明,“我只是觉得生活本就这么苦了,吃甜能增强幸福感。”
“你觉得很苦?”
“是啊,和一群吸血鬼同居一室,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我对你们怕得要死。”
“是么。”怜司嘴角轻瞥,印下一道深痕,她的话就像是苦闷之余的恭维,听来倒也顺耳,“你在学校里学的怎么样?逃课是绝对不允许的。”
“嗯,还好,我挺喜欢化学课的。”
这让怜司吃一惊,“你喜欢化学?”
“是啊,我喜欢那些元素,反应,能创造未知,这难道不是很美妙的事情么?”蔻瓦干笑了笑,她想要回房间,刚走了两步,忽然面容扭曲起来,险些摔倒。
怜司趁势扶住她,两人的手都如玄铁一样凉,彼此视线相会,蔻瓦龇牙咧嘴把他推开了。
“身为人类,你的手冷的过头了。”他默声道。
“身为吸血鬼,你不知道这间房子有多冷。”蔻瓦抿抿嘴。
怜司板着脸,“你刚才是怎么,不舒服?”
“你给我的长裤校服,穿上很怪异,好像腿上缠了电鳗一样,噼里啪啦犹如雷鸣。”蔻瓦尽己所能地形容着,怜司的脸色却越来越难堪,最后开口把她的话打断,“等下,你是不是在校服里套了别的裤子?”
“对啊,我怕冷穿秋裤。”为了防住礼人吸血,蔻瓦特意多罩了一层秋裤。
“你的秋裤是不是羊毛的?”
“你怎么知道?”蔻瓦眉毛挑起,如临大敌。
“......换个材质的,这是起静电了。”怜司如同看傻子一样瞧着她,“你难道没有生活常识么?”
“呃,呵呵。”蔻瓦尴尬地挠挠头,心想原来是这样啊,她打着哈哈应付过去,飞一般直奔浴室里换衣服,刚撸下秋裤来便躺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看来一下子做这么多甜食会引起怜司的怀疑,给吸血鬼拔牙也要循序渐进,急不得......然后要趁其不备找个空当把逆卷宅搜查一番,科迪莉亚已死,但她的水晶球不知道藏在哪儿了,或许还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至于教会和卡尔海因茨的关系,把唯送到逆卷宅的意图,这些都需要她一步步小心打探。
思索的空当,蔻瓦开始数墙纸上的蔷薇花,一朵蔷薇,两朵蔷薇,三朵......等一下,在第三朵蔷薇花的表面有一束光,映射出门口一张阴沉花样的脸,蔻瓦大吃一惊,强忍着没呼出声。
“你出去。”她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修咬牙切齿。
修倚着墙,不为所动,“我没兴趣看你。”
他抓起她那件挂在鹿角架上的外套,扔给她,而后背过身去,蔻瓦接住慌张扣好到脖颈的一排纽扣,气愤之余捞起沐浴露瓶子冲修砸过去,修轻松躲过了,瓶子嘎嘎响着滚到浴室角,撞到金色小海豚装饰,响起了一连串巴洛克音乐会风格的回声。
他吹了声口哨,而后径自向蔻瓦走去,脚步轻软宛若踩棉花。
“你这个色鬼,你过来做什么。”蔻瓦忙不迭披着外套落荒而逃,不慎在滑滑的瓷砖上跌了一跤,露出白如牡蛎的长腿。
修侧过脸,眯眯眼,“要扶吗?”
蔻瓦气愤地把他的手拍开,他也不恼,和着衣服泡到豆蔻温水中,神情疲乏而刻毒,挑眉睨着蔻瓦,“怎么,你是要看回来?还是要跟我一起洗?”
蔻瓦气得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进浴室难道不知道敲门吗?”
“嗯。”修懒着身子,简单应道。
蔻瓦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气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进来不久后。”说着他瞥了眼她身上的烟灰外套,提醒道,“扣子开了。”
蔻瓦脸色涨红,捂着胸口要走,被他冷不丁拽住,顿时水花四溅,她跌到他的身上。
修环住她的腰,绽着金色眼睫问,“你对昴很感兴趣么?”
“你把你爪子拿开。”蔻瓦揪起头顶他的金色头发,重重警告道。
“嘶......”修吃痛一声,余地不改,“你先回答我。”
“你先松开。”
“回答我。”
答你妹啊,蔻瓦忍无可忍,把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摔到墙上,顿时修愣住了。
“你摔了我的耳机。”他眸光骤冷,“去给我捡回来。”
他手劲松了松,蔻瓦很伶俐地爬出浴缸,跑到捡起被摔坏的耳机,然后在他的冷冷威慑中嗖的一声把耳机抛到了浴缸里,溅了修满脸水花。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找块抹布来擦擦。”蔻瓦见他脸上黑云滚滚,心里大呼过瘾,脚底抹油顿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