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的昏昏沉沉,仿佛宿醉在钴蓝色的海底。
蔻瓦凭着触觉抓到了一撮松软的海藻,牢牢撕扯着,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
倏的,她惊醒了,眼珠子宛若冰冷的玻璃面雕刻般,缓了良久没动作,直到她醒悟过来那种漂泊麻醉的蓝色不是海水,而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灿蓝眸子。
“硫酸铜。”蔻瓦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眼睛的主人很不乐意,他将手覆在蔻瓦凉如玄铁的手指上,“别揪了,再揪就秃了。”
蔻瓦这才明白所谓的海藻,竟然是他的头发,自己的手牢牢扣在他的脑壳上,就像是白骨魔爪形状的灵魂提取器。
“逆卷修怎么在这?”蔻瓦刚醒来脑子不太清醒,竟然把心里话喃喃说出来了。
修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微微扶额,只见蔻瓦陷入了一片自我静谧中,她用绝对的不解与懵懂环视着四周,密室,刑具,地上凝固的血液,以及地上横尸的怜司。
直观且血淋淋的惨象引发了嗓子里无名的阵痛与干呕,蔻瓦起身想摆脱这种不适的感觉,可她发觉自己没有力气站起。
“我怎么活下来的?”她倚在潮湿的墙面,勉强支撑着身体,虚弱问道。
“我吸了你的血,纯种吸血鬼的唾液有净化作用。”修拖着尾音的语气很疲惫,又带了点忧心忡忡。
蔻瓦的眼角渗出一点点水分,她不懂,“为什么你要救我?”看着面前的这双蓝眼睛,似曾相识的熟悉,触手可及,但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她神思混乱,几百年的光阴,哪些是虚实,哪些是幻觉,已经无法辨别。
“你是我的饵食,自然不想你死。”
“是么。”蔻瓦得到了失望的答案,短暂的功夫,她的身体飞快自愈修复,已经能像普通的两脚动物那样站起身,在身心乏累中尽可能一瘸一拐地扶墙前进。
修挡在她身前,压低声音以作警告,“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堪忧,最好不要乱动。”
“然后再让你继续吸血,直到把我吸干为止,就像两百年前一样任你宰割?不,如果那样......”
蔻瓦的声音扁平如刀片,理智而丧失了感情色彩,她看着沾满血迹的墙上自己的影子,极度缓慢的向他抬起头,犹疑地发出质问,“两百年前的我跟卡尔海茵茨决斗,也是中了终末病毒,如果你当时没有吸血,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死了。”
修注视着她的眼睛,用沉默回复她。
蔻瓦忽然低头,猛地将自己手臂送到口中,狠狠咬了一口,苦涩,麻味,平平无奇,她瞪大了眼,“我的血明明不好喝的。”
“我喜欢不行么。”修害怕她再尝试什么疯狂的举动,这次没给留机会,趁她体弱直截抱在了怀里,转瞬来到自己楼上的房间里。
“怜司的日记本是你放的吧。”
他把蔻瓦安放在床上,施了个定身魔法,自己则叠起长腿松松垮垮地坐在床边,笃定道。
刚刚同亲兄弟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又在蔻瓦身上耗费了大量精力,他神情疲惫,连喘息都带有一如饥馑的疲惫。
蔻瓦被他用魔法困住,也没多余的力气辩驳,索性回以缄默,不过她确实没想到修会因此同怜司死斗,埃德加,幼年时修唯一的朋友,时至今日都让他无法忘怀。
蔻瓦从未发觉修是一个如此重视感情的吸血鬼,他有意料之外的狠辣,手足兄弟相残毫不犹豫,内心深处却又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至于悲惨的埃德加,应该是在火灾中丧生了吧,虽然怜司在日记中没有完全肯定,但即便埃德加当时侥幸活下来,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最多百年以后,也只能埋入黄土。
一想到又有条无辜的生命离去,蔻瓦低着头有些郁郁寡欢,却听这时修慢悠悠道,“我该谢谢你,帮我找到杀死埃德加的凶手。”不然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内疚纠结永远也无法解脱。
“我也该谢谢你。”习惯了彼此针锋相对,蔻瓦对他的示好居然不知所措了,她想提条件,“那你放了我吧。”
“不行,你体内的病毒还没吸干净。”修翻身上了床,用手臂围成的城墙将她圈在怀里,一条长腿压在她的腿上,“我好渴。”他哑着声,眉宇间是深情款款的暧昧情愫,蔻瓦被他温热的鼻息撩的皱起眉头。
“离我远点。”她口头驱赶他,但没有什么效果。
当他俯下头凑近她的锁骨时,蔻瓦以为他又要开始吸血了,神经绷紧下意识地做好刺痛的缓冲准备,可他却半晌没动静,只是将头一动不动埋在她胸口。
“喂,你还吸不吸了?”蔻瓦试探地问了句,他还是没动作,过了会,传来规律起伏的呼吸声。
......
看来是睡着了。蔻瓦翻了个白眼,身体受控下自己不觉也被困意感染了,于是两人皆昏昏睡去。
几个时辰后的夜晚,月亮渐渐亏损,又一点点复辟。
凭借着始祖先天的体能优势,蔻瓦的体力正在随着月光渐渐恢复,她醒来发觉自己枕在修的臂弯里,两人的头发互相渗透,她甚至都能感触到他面孔上的柔软汗毛。
定身术已经过了时效,为了不惊动他,蔻瓦刻意小心翼翼将他抓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直到轻手轻脚离开床畔,修依然不知餍足地贪睡着,就像个憨憨棉屑娃娃。
“唉。”蔻瓦见状只是轻轻叹口气,经历了此事,她对他倒是有了几分改观,有时简单的不设防,有时却又心思深的跟泥淖一般,真是复杂善变。
她摇着头,退出房间,而后在黑暗中淡然自若地迈步走,目的地是牢房意味的密室。
虽然在决斗中修刺穿了怜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