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零七号也跟着愣了一下。
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没忍住,低笑一声,才继续道:“并未。只是在拜天草根系处发现了一枚仙剑,似乎是那位公子先前所佩。”
令暎倒不在意这人笑不笑的,她微微蹙眉,回想一二:当初他们几人和雾灵猫对峙,场面确实相当混乱。途中声响杂乱、动静颇大,她还真没注意到郑钧生的佩剑。等再看到他时,那人便已经被雾灵猫给摁在爪子底下了——但,也不至于会掉在拜天草附近吧?
真奇怪。
令暎有些在意,但现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她点一点头,道:“知道了,稍后你带我去看。”
又道:“这几位日后都是我丹鸟城的一员,你……”
要安排住处吧,好像还真没什么能住的地方。习惯使然哈,以前随处都是上好的住所,随便怎么安排都可以,现在么,连座完整的屋子都没有。令暎一时卡壳,难得地有些茫然。顿了顿,只好再去找青杳:“抱歉,婆婆。前些日子丹鸟城也遭了劫,现下……暂时没有可以住人的屋子。”
定势思维了哈。
就见青杳眉眼弯弯,先道:“唤我青杳就好。”
又道:“万古树一族无须住什么宅子,我族最爱灵力充沛的土地,丹鸟之灵已经足够。只是还要麻烦城主赐我舆图,好叫我等找一个可以扎根的地方。啊,是了,我现已是傀儡之身,确实还需要城主为我留一间屋子才是。”
……扎根。
令暎顿住,令暎沉默,令暎恍然大悟,道:“请稍待片刻。”
接着就叫三千零七号带着树人们进城休息,自己则一路飞闪,回到了城主卧房中:丹鸟城城主当然是要有舆图的,在令暎的印象中,这图在自己卧房里就有一份。平地好走,她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一鼓作气地进了屋,她又在墙壁上稍一敲打,暗格打开,嵌在墙中的舆图就显露出来——
道路纵横、屋舍俨然,细密的朱砂在各处勾勾点点,是历任城主亲笔提上的细细注释。一切的一切都传承了千百年,这就是曾经的丹鸟城。
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是非常怀念的。令暎的神情都松懈下来,轻轻伸手,从墙面中将图纸取了出来。然而入手的触感相当奇怪,不像纸,倒像一捧沙子,是急欲从指缝间泻下去的感觉——
而它也当真从令暎的指缝间滑了下去。
令暎下意识就攥紧了手,她动作飞快,可居然也没来得及。旧舆图就像一把松散的沙子,转瞬化灰,“莎啦啦”飘落在地。
风一吹,连半个残片都没给令暎留。
令暎:……
她抿紧嘴唇,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去。
说是“请稍待片刻”,还真没让人等多久。令暎回到边界处时,连万古树人们都还没挪多远的。三千零七号和一群“呜呜沙沙”的树人艰难交流,明显语言不通。他们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一部分人已经站在边界内,另一部分却还在界外。
而青杳……青杳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三千零七号忙忙碌碌。
好微妙的场景。
令暎走过去,还没开口,青杳便已经注意到她。这位树人婆婆终于从看好戏的状态中退了出来,眉目含笑,道:“这些孩子心性不稳,畏惧妖王之威,不敢入城,还请城主多多担待。”
令暎看一眼对面,化为人形的树人好像什么年纪的都有,下至稚气未脱的小童,上至已有皱纹的成人。她不解:这些,全都算是“孩子”的?
再看一眼群晟的剑痕,更不解:只一剑而已,真的有那么可怕?
当然,疑问归疑问,令暎还是很快动作起来。她扬手一撒,万千蛛丝汇到一处,在剑痕上方细细密密地纠缠起来,如一块白绸,暂时将剑痕的气息和模样都给盖住了。
这招有用,青杳亲自招呼,树人的队伍重新开始移动。
只是动得还是有些慢。
这大概就是树人的特质吧,它们找到一个扎根之地,是一辈子都能不挪不动的——当然就很悠然了。令暎则不然,等待的期间,她转头就找青杳商量:“抱歉,旧舆图已毁。不过现在城池已空,处处都可用,也处处都可住人。您擅长堪舆之术,不知能否……”
青杳会意,都不等令暎讲完,就道:“城主如此信我,竟愿将新城的布置都交予我么?”
令暎一愣。
是啊,新城。连最后的舆图都风化成沙,旧丹鸟的痕迹已经很少很少。万古树人有调动自然之能,也能勘破地脉的奥秘,让他们自己选择扎根之地,对整片土地肯定都要更好些罢。
于是郑重点头,道:“请自便。”
做了应允,令暎又掐诀施术,用蛛丝制成一张薄而大的丝绢。她将丝绢递给青杳:“待您的族人择好住地,还请在这绢上标出地点,我会知晓。”
是一副将事务完全交托的架势了。
青杳也不推托,接了丝绢,就点一点头:“得令。”
语调轻快,还挺俏皮的。
万古树一族的婆婆,都这年纪了,犹且显得很可爱——简直叫人不敢细想哇。
当然令暎也没细想,办完一件事,她马上就想到了别处。树人们终于全都入城,她照样撤了蛛丝,留下一个群晟代为引路,就上前找到空闲下来的三千零七号,道:“仙剑在哪儿?现在就走罢。”
这剥削,这压迫,一分一秒都不带停的。
还好三千零七号也不觉得累,连轴转也很熟练。闻言只道:“好。”
于是又出发。
他们从东北边界一路来到西南边界。这边厢,拜天草又长高了好大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