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哒哒,雨幕哗哗,平等地遮罩住每一个人。
当然,有的人自有本事,还不至于被这寻常的雨给打湿衣裳。妖力、灵力贴身构成一层薄膜,叫雨丝不得近身。令暎抬起手,撤去妖力,特意接来几滴雨珠。她若有所思:“还挺大。”
妖力发动,她的掌心蒸起一阵白汽,袅袅婷婷地往上一冒,又很快被滂沱的雨给压得没了身影。
雨声虽响,可也盖不过修行之人卓越的五感。有人听见她在雨中的喃喃,笑道:“已是夏日,本就该是雨季。妖界的四时与人界相仿,这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这倒是。
说话者的面貌隐在黑色绸带之下,令暎点头:“再看看。”
又道:“已经回城,这东西就摘了罢。”
那人倒也不推托,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黑布遮目,闻言愣了一愣,而后才抬手去摘。绸布落下,便也露出她一双灵动而又明亮的眼睛,略长的额发跟着落下,在长长的眼睫边一扫而过——是碧千叶来着。
她摘下来,转手就要把黑布递给令暎。都递出一半了,这才想起还要问一句:“等等,这玩意儿你还要吗?”
“不必,你随意处置。”
不明白,一条黑布而已,就算作为法器,也是极不起眼的那种,有什么必要问她吗?没有。
随意处置,其实也是“丢掉就好”的意思。令暎也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料碧千叶竟露出一个颇灿烂的笑容,手里的黑布被她叠上一叠,竟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储物戒里。
令暎:……?
有她这么打了个岔,令暎也收敛心神:若是担忧成真,那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此时再如何纠结,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不当城主的人好似没有烦心事。碧千叶是这般,明荷也是一样。离了人界暴涨的灵气,少女的伤口已渐渐愈合,加之有碧千叶这样能力出众的医修帮她处理,那张明丽而带着些许稚嫩的面庞早已好了。此时此刻,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探望着这妖界的“第一场雨”。雨雾蒙蒙啊雨丝涟涟,她看了半晌,得出结论:“好像和人界的差不多呢。”
那是自然。
另一边,跟在崔星轸和杜英才身后的高如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偷偷瞅着三个看起来相谈甚欢的姑娘,自认隐蔽地将视线落在明荷欢快的背影上,眸光闪烁,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
咳,缘何这样的一幕会出现在今日的丹鸟城中?这还要说回到令暎对高嘉佑的那一句提问。
令暎的法子有用吗?答案是肯定的。
高嘉佑于阵道的造诣放在人间,那已经是无人能出其右的水准。即便是放眼整个世界,将人界、妖界有名有姓的阵法师和某些个隐世的大能都划拉进来,能像他一般将阵法运用灵活、屡出创新的人,也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推拒灵气的阵法算是临时所作,但效果也相当不错了——可惜是遇上了天地间暴涨的灵气,这才败下阵来。
而现在,当有人能够协助他,将冲破阵法、激荡而入的灵气给抽走,结果如何,已经不用再过多分说了。
高嘉佑同几位宗门弟子略一试探,嚯,那面上的笑容登时就压都压不住了。喜上眉梢呀欣喜若狂,这快意至极的神情配上出血溃烂的面颊,唔,属实是有些狰狞。然则疼痛和创伤都拦不住他们,有几个年轻人试着运转功法,成了,没忍住,他们就围将上来,人墙似的,将令暎给紧紧包在其中。
因着肌肤都是血淋淋一片,令暎实在是分辨不出这几人都是什么模样。只见得其中一个血人咧开嘴,露出一个血红血红的笑容,道:“前辈!大恩不言谢,那啥,我能不能直接以身相……”
“咚”,这是被他的同伴给狠狠揍了一拳。
出手的人就嘿嘿一笑,用枯哑的声音道:“前辈,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傻子!我的意思是……我家还挺有钱的,您想要法器防具还是别的什么?我一定给你……哎哟!”
揍人者人恒揍之哈。
又是一个血糊糊凑上来,先是斥责那“有钱孩子”,道:“你个笨蛋!前辈如此神通广大,怎么会稀罕你那些破铜烂铁,要我说,前辈还是更需要一些耳目聪敏、身手上佳的好帮手……”
末了,独独眨了眨左边儿那只眼,道:“前辈,你看我如何?”
令暎:……
谢邀,不如何,真的不如何。她已经是有崔星轸的妖了。
天外之音也冷酷评之:【不够帅气的Wink都是精神污染,丑拒。】
少年人么,都正在兴头上,许是因为在这相当压抑的环境中忍了太久太久,闸门一开,他们是再也端不住仙门子弟的架子了。一个个、一群群,渐渐都显示出一种超乎寻常的雀跃来,争着争着,甚至有人动起手来——当然,只是挠痒痒般的打闹罢了。
而正忙着劝说明荷的高嘉佑自然也没空管他们。
灵气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可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全呢,少年们这么一打一闹,“吧嗒吧嗒”,很快就有血珠在地上砸出一片血印,再被他们一踩,登时成了好大一片混乱的血脚印。令暎无语,令暎想走,这种热情,她可真是难以消受。她悄悄后撤一步,却忽然感到腰间一痒。
……什么东西?
一直跟在令暎身边的,除了崔星轸就是碧千叶和杜英才了。她料定少年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并不觉得崔星轸会有如斯举动,如是一想,福至心灵了。她顺着那股微微痒的感觉回过头,正正就对上了一张用黑布遮去大半的脸庞。
唔,秀净的瓜子脸,是碧千叶。
令暎的视线顺着滑下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