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喃喃般的话语,群晟听到了,更远处的“崔星轸”却没听清楚。
令暎独个儿说完,没忍住,嘴角一勾,硬邦邦、冷冰冰地笑了一下。可那满头红发的“崔星轸”才问过话,理所当然地,就以为她是在逃避回答。要说这位顶着崔星轸皮囊的人吧,那性格,和原本的崔星轸俨然就是两个极端——
他既没什么耐心,更瞧不起这些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的人。眼见着令暎不肯回答,当即就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他再次问话,令暎就抢先一步,问:“你是谁?”
嚯,还有胆反问。他挑起眉,竟真的回答道:“吾乃朱雀星君,来此取尔性命。”
语毕,脸一扬、唇一勾,是个蔑视旁人的神态。
这名号确实挺唬人的,然而令暎眉头蹙起,依然是没有什么敬畏的意思。她又问:“你是星君,那崔星轸呢?”
“什么崔星……哦,”朱雀星君思忖一瞬,想起来了,他轻嗤一声,露出个颇玩味的笑,“尔在说这具身体?不过是吾万千信徒之一罢了。肉身尚可一用,可惜脑子实在不好,竟敢顶撞诸天星君。吾倒也好奇他为何抗命,如今下凡一看……”
他看一眼令暎,笑得愈加讥讽:“也不过如此。”
令暎:……
说了这么多话,她的思绪也渐渐清晰了许多:这世界发生的一切、她脑中多出的记忆,分明就是那《梦仙传》原本的故事。可碧千叶等人却都记得另一侧的事,现在看来,崔星轸应当也是如此。过去的相处,确实足够令他拒绝那书中的未来,但若是仔细一想……
说实话,倘若是令暎看到一个耽于情爱、荒于公务的城主,那也定然是要狠狠骂上几句的。更激进些的,也许还会亲身上阵,将那城主拽下台来。
却怎么也不至于以此为由,直接将整个世界都端了吧?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她眨巴眨巴眼,趁着这朱雀星君还乐意说话,又问:“他抗了什么命?”
“当然是要重塑天……操。”
星君回神,星君骂人。他面目陡然狰狞,几乎像个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有赤红的光芒从他掌心流泻下来,转瞬就凝成一柄燃着熊熊火焰的大剑,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箭疾飞,连人带剑地朝着令暎斩来。
但他的话还是一样的多,人在半空,犹且要骂骂咧咧:“将死之人还如此多话!”
灼人的热意转瞬就到了面前,群晟也低低骂一声:“艹,你问这玩意儿干嘛?”
令暎倒是还在思索,闻言拽一拽群晟的鬃毛,道:“别说了,快跑吧。”
于是金狮身子一凛,振翅疾飞,带着她避过这当头一斩。
重塑天……天什么呢?令暎稍稍一想,果然还是觉得该是“重塑天梯”。人界与妖界已有许久没出过登仙之人,原因不明,但也有古籍记载,说其原因是“天梯断绝”。天梯维系着天上地下时,修得大成者便可登仙成神,而天梯断绝,神就下不来地,人也登不上天。
凡人凡妖当然渴望成仙而永生,可神为何要重塑天梯……令暎毕竟也没当过神,自然不知这里头有什么缘由。她只是本能地一个翻滚,闪过一束远远飞来的烈火——
回神了。
那火不止一束。朱雀星君在人间也有许多传闻,而他也当真和传闻一般,是个用火的大能。他挥动手中的长剑,一挥便是数道火流。令暎是闪了过去没错,可群晟是个毛发蓬松的成年狮,有火星擦过他的皮毛,登时将那金灿灿的毛发都烧得卷曲、焦糊,令暎眼疾手快,聚出长枪远远一扫,直接将那着火的毛给削了去。
好嘛,这下真成一只不齐整的狮子了。
群晟吃了体型的大亏,辗转腾挪,闪得很有些艰难。此刻又丢了好大一撮毛,更是气恼:“你好了没?能不能快点!”
令暎也在狮背上艰难的闪躲着,一样的狼狈,一样的局促,没比群晟好多少。可她还是那副天塌不惊、地陷不抖的嗓音,说话也淡淡的:“快了。”
是真的快了。
当朱雀星君的火束又一次向着狮背上扑来,却有一阵更为璀璨夺目的光芒骤然亮起。高空中,巨大的阵盘虚影再次显现,轮转的盘面上铭刻着数不清的纹路。这不是此界“令暎”的阵盘,是真真正正属于令暎自己的那块——它与所有的友人和伙伴紧紧相系,每一道纹路细微的差别,都是对她们不同的过往的镌记。
也正是这方阵盘在火光扑将上来时蓦然一旋,“轰”地一声,竟真将来势汹汹的火给击散了。
当然,星君的火显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火苗没了,力道仍在。令暎整个人都被震得脚下踉跄,差点儿没从群晟背上掉下去。
但好歹也挡住了一次。
这动静不可说是不大,朱雀星君看在眼里,也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是了,感到奇怪也是正常,若是这边原原本本的那个令暎,确实是不大可能召出这样厉害的虚像的。她有一段时间疏于修行,而且……
令暎面色不改,不曾托着阵盘的手却暗暗捏紧了掌心中那小小的硬物。
这是宝瓶的碎片。虽然不知这边的宝瓶残片为何也像那被崔星轸捣腾过的完整货一样,带着一种令人如在暖汤的热意,也能源源不断地将力量传入令暎的经脉,但,不用白不用。这时候,也正是该调动所有力量去搏的时候。
惊讶归惊讶,朱雀星君的攻势却丝毫未缓。漫天火羽仿佛恨不得将一人一狮给活活闷死其中,逼得群晟几次爆出妖力,去与那蛮不讲理的火焰硬碰硬。下手如此,他却还颇为玩味地问:“尔等做了什么?”
令暎选择保持沉默。
她全神贯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