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静谧无比,有什么东西自眼前飞逝而去,像光,像星,很快便潜入深沉的暗夜。
令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这美丽而又怪异的场景却仍在。
它似乎并不是她亲眼所见的东西,而是径直闯入了脑海,以灿灿星光和沉沉夜幕铺展开来,自成一幅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色。不由自主地,令暎的视线跟住了一颗平平无奇的银星。它穿过缭乱的星流,渡过成片的星河,像是要往什么地方去。群星时而为它让路,时而又汇聚过来,颇热切地围着它打转,可它们又很快散开,目送着它往更遥远的地方飞去,而后——
“主人公209380802号,您已到达指定坐标,可以睁开眼睛。”
是人声,是有波澜起伏的、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有种叫人感到舒适的魔力,它不冷不热、不湿不干,没有分毫异味,甚至连灵气的存在都恰到好处,就像……
就像在自己的城池里一样。
令暎的眼睫颤一颤,颇慎重地掀开眼帘——
满是星辰的夜幕消失了,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忙忙碌碌的人海。此处似乎是白日,可抬眼望去,却看不见有太阳。人潮如水,然而这水却不是自在地流动着:有数不清的白色隔板和桌案将大片的空间分隔开来,叫他们不得不在那不宽不窄的间隙中穿梭。
稍近一些的地方倒是没了隔板,却又多出一排排高大的光柱。有的光柱空空荡荡,有的却有人——里外都有的那种。内里的人似乎都在谨慎地打量着外界,而外侧的人便如松如竹地站着,面上带着连弧度都极相似的微笑,就这么……
等着?
令暎飞快回神,隔着半透明的光幕,她也和外间的年轻姑娘对上了眼。
后者马上扬起嘴角,露出个十万分灿烂的笑:“主人公209380802号,欢迎您!这里是天地管理局E区,我是您的接待员717514号,您可以叫我小柒。”
令暎:……
好久没有直面这样的热情,她一时失语。
可她又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小柒。”
717514号穿了一身令暎从未见过样式的衣裳,上是齐齐整整、袖口只到肩膀的薄衫,下是平平直直、长度只到膝盖的裙子,胸口处还别了一块小牌,上头就是她的数字。虽然衣装是怪了些,但笑容却是跨世界通用的。她笑靥如花,应了一声,又接着道:“您是来办理世界登记的吧?请跟我来。啊,这里有台阶,请小心脚下。”
令暎于是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嗯,确实是有台阶。原来这一根根光柱都是立在一座座白玉台上的,只是这光太过强烈晃眼,这才叫人一时忽略了支在底部的台子。
她轻巧地走下去,跟着小柒一路前行。这天地管理局的地盘实在很大,大半是有人坐在里头的方格子。格子里的人或奋笔疾书、或对着一块光幕和一方板子,噼里啪啦地不知在做些什么。而这格子与格子之间,又分出了许许多多的道路,远处看着或许狭窄,近了,却还挺宽——
已经足够容纳四五人并肩而行了。
除了独个儿忙活的,有些格子里也有两三人聚在一处,正低声讨论着什么。令暎一度以为小柒要带着她去的也是这么个地方,不料走了一阵,视野却骤然开阔:有一个个半透明的、三人高的方块,星辰散布似的分列在一宽阔的广场上,此地少见有人,小柒便也不挑,随意选了一个方块,手掌轻轻往不见机括的门上一贴,“咔哒”,就这么打开了方块的其中一面。
她侧身让出位置,道:“您请。”
方块里没有别的,只孤零零竖着一根白玉柱子。小柒后令暎一步进去,在柱子上点点戳戳,不知是怎么做的,就叫那柱子上也浮出一块光幕。蓝光、半透明,叫令暎眼熟得不得了。
果然那上头也有字,小柒噼里啪啦操作一通,又折头回来问令暎:“主人公,请您确认一下自己的编号。”
令暎就定睛去看:209380802号,是没错。
她点点头。
小柒的手指又在上头划拉几下,似乎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接着就朗声道:“好的,已为您认证了世界209380802号的主人公身份。这边检测到您在世界构建初期抽取到了金手指‘天外之音’,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金手指,会通过一定的渠道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传送到您这边,所以您的世界呢,现在是和另外一个世界有关联的……”
她突然话音一顿,低低地“咦”了一声。
令暎是逐渐懂了这个世界方方正正的文字没错,可这光幕却不单是有方正的字,另有一些符文般弯弯绕绕、繁复非常的东西,她看不懂,自然也不知道小柒是在为什么惊讶。遂只好开口去问:“怎么了?”
小柒却没立刻应声。
良久良久,她才跟突然惊醒过来似的,匆匆忙忙捡回自己那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笑容。可惜了,没笑好,嘴角处隐约有点儿抽搐。她的声音中也带着点颤,道:“没,没什么。您的世界和另一个世界有关联,因您现在已经接收了完整的世界归属权,所以也可以决定是否要保留这份连接了。您看,是要留呢,还是由我在这里帮您分离了?”
令暎倒是没有半点犹豫:“留。”
来之前崔星轸就同她说过了,他靠着承璇的宝瓶,又借着令暎的“天外之音”,对另一个世界多多少少许下过什么。她当然可以转头不认,但……
多少还是有些感谢与不舍的吧。
崔星轸倒也说了,日后或许会有许多天音来到这边的世界,也许他们玩一会儿便会走,也可能会长长久久地留着,常来常玩儿。而令暎要做的,就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