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掉了下来,“苔苔,我们回家。”
伸手去抓她,却只来得及摸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布料。
江苔生义无反顾地,朝着没有他的远方奔去。
“江苔生,你来啦,我们在玩丢手绢,一起玩吧?”老师温声细语地邀请。
江苔生点点头,岔进人群。
开始游戏之前先做手拉手的转圈热身活动,江苔生左边的小朋友叫童童,右边的小朋友叫圆圆,他们不肯拉她的手,起初手虚虚地担在离江苔生手腕不远的半空中,后来怕被老师骂才伸手去扯住江苔生的袖子。
这一次,江苔生没给他们扯住她袖子的机会,她主动握住他们的手,童童和圆圆愣了一下,觉得丢人,开始挣扎,江苔生死死攥住,他们越挣扎,她攥得越紧,指甲陷进对方的肉里。
童童疼得眼角泛泪,可是不敢哭出来,因为江苔生在眼神凶狠地瞪着她。
几番周旋,猎物终于臣服。
做完热身,盘腿坐下,游戏开始。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
这种游戏,小孩子玩的时候大多会作弊,如果手绢丢在了同伴后面,相好的人会给他们使眼色,卖个小小的人情,也确保下一次轮到自己时有张底牌。
两轮之后,手绢落在了江苔生的后面。
“江苔生!”萧长矜叫她的名字。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
直到,身旁的童童小声提醒:“江苔生,在你后面。”
她睁开眼睛,眼神淡漠,猛地站起,如饿虎扑食,抓住了丢手绢的人——
圆圆。
做完游戏,回到教室。
江苔生翻开故事书,她最喜欢的那一页插画,被撕烂了,还粘上了一坨泡泡糖。
始作俑者王强眨眨眼睛,朝着她得意地笑。
江苔生了然,直接把那一页纸撕了下来,捽成一团,往王强的嘴里塞。
他没她高,然而力气比她大,纸团塞进他嘴里,又被吐了出来,他被呛得直咳嗽,恼怒地想要打她,手还没碰到,她就自己倒下了。
老师踏进教室,看到的就是王强把江苔生推倒在地,江苔生哇哇大哭的场景。
老师也不怎么喜欢江苔生这个阴郁又沉默寡言的孩子,然而她还未失去教师该有的公正与责任——
“王强,你怎么能欺负女生呢?”幼师大步流星走过去,厉声质问。
“……是她先把纸团塞我嘴里的!”老师在孩子心中是权威,受到责骂,王强委屈不已,带着哭腔控诉。
“她为什么要把纸团塞你嘴里?”老师这时候也看到了地上沾着口水的纸团。
一旁的江苔生说不出话来,只是坐在地上哇哇地哭。
“因为……”王强一想缘由,也说不出口了。
“老师,是王强先撕江苔生的故事书,还往上面粘泡泡糖的!“圆圆大声说。
“是这样吗?”老师十分严肃地问王强。
王强心虚地点了点头,然后哭出声来。
老师没有理他,而是将江苔生抱起。
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叹息:“江苔生,老师知道你不爱说话,但有些事情,不能憋在心里,有委屈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江苔生点点头,然后,得到了一颗带有安慰性质的糖。
她剥开那颗糖果,放进嘴里,鼻子和脸颊都带有哭泣后的红晕。
这大概是他和她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里,她唯一一次不是因委屈而生的哭泣。
萧长矜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这便是他想让她学会的东西吗?这便是她义无反顾舍弃他而奔赴的地方吗?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有更好的方式吗?
弱肉强食的世界,从幼儿开始,不当欺凌者,就要被欺凌,明哲保身对有些像江苔生一样的弱势群体来说,实在是一种奢望。
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呢?
没有喝过母乳,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父亲忙于生计与照顾母亲。
从小缺乏安全感,性格内向,做事情瞻前顾后。
午休时想上厕所,却怕吵醒其他人,也怕被老师拒绝,于是硬生生憋着。
吃菜时吃到虫子,和老师说,近视眼的老师认为那是菜渣,让她吃下去,她便真的吃了下去。
受到委屈没有勇气反抗,因为没有后盾,没有明媚的机会。
没有爱的土壤,让她成为一朵娇嫩的玫瑰。
这样的女孩,她该怎样在这个充斥着恶意的世界生存下去?
除了成为一个强硬的捕猎者,别无他法。
“疯子,疯子,疯子。”
传话游戏又开始了。
无声的两个字,在孩子的口中传唱。
轮到离江苔生最近的李萍时,她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红艳的嘴唇微张。
江苔生同样也没给她说出那两个字的机会。
她的铅笔,狠狠扎进她的大腿里。
“敢告诉老师,你就死定了。”江苔生低语。
江苔生开始了对李萍长期的霸凌。
李萍是当初欺负她最狠的人,她把她变成了当初的她。
“从今天起,你是蠢货。”某一天,江苔生这样告诉李萍,告诉拥护她的小团体。
于是,李萍变成了在角落里玩沙子的人。
“老师,小童童和小圆圆不牵我的手!”
“老师,王强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