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第三十一天,然而他脑海中已经有了循环的初始日期,是三月的第一天。
他在那三十天里,度过了一个美丽的春天,在那个春天里,又和江苔生相识相爱三年。
这一次,那里的时空扭曲了,现实世界的却没有。
小蕙哭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医生说,已经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准备后事了。”
萧长矜后背一寒。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每一次穿越,都会撕裂身体,耗费巨大的能量。
所以第一次,他睡着了。
第三次,他吐血住院。
这一次,他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小蕙告诉他,医生说,他从三楼掉落,脑袋直接砸到了地上。
就这样,他还能活着,不得不说是奇迹。
人的命运天注定。
时空井然,破坏秩序者,必有秧灾。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两句话。
他的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惧,人类面对浩瀚宇宙、面对权威神祗的恐惧。
他太需要找人来分担了。
小蕙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
……
“你是说,你掉进了时空漩涡里?”
“没错,那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然而所经历的一切,又给人无比真实的感受。
也许,那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时空,只是我不该去那里,我去那里,打乱了所有的逻辑。
罪魁祸首是林川,他篡改了时间线,引诱我进去。
我不知道他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到,他不希望我出来,就好像我的离开,会破坏他的什么计划一样。
他努力了十三年,爬到金字塔顶尖。
前不久和他网上聊天,他说要去美国念书,当时也没想起来问问是哪所学校,如果一个月前的我知道他即将去哈佛上学,大概会惊掉下巴。
当时,另一个时空的我,应该正在经历循环。
他跳脱出了时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和他一起离开既定的人生轨道,那一切对我而言却全是虚假的。”
萧长矜说着说着,冷笑一声。
“长矜。”小蕙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耐心地引导,“你有没有想过,是你陷进去了?”
“什么?”萧长矜一愣。
“人在意志力薄弱的时候,能量也是最稀缺虚弱的,幻境,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让你陷进去。
除非你自愿。”
萧长矜默然良久,才道:“是了,其实在最开始,填报名表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假的,因为我和她,跟本不在一个班……”
她在……萧长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幅影像,是傍晚,夕晖洒进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江苔生坐在窗边,绿色的窗帘翩跹,将她的脸遮得半明半暗……
他情不自禁,又难以置信地说出来:“她在隔壁班。”
因为头疼,他说得含含糊糊,小蕙并未听清。
她道:“你不能……“
萧长矜抬眼,看着女友:“我好像爱上她了,我爱上她了。”
小蕙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寒气,才继续道:“你不能因为爱上一个人,便失去了自我。”
萧长矜不知道有没有这话听进去,他眼神涣散,似乎在思考或是回想着什么。
病房的门在这时候猛地被推开,“砰”的一声砸到墙上。
江凤和萧卫国一起冲进来。
江凤的手上还别着滞留针,饿虎扑食一般,扑到萧长矜身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哗哗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妈妈只是说你几句,你怎么……”
萧长矜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母亲的脊背安抚,想起小蕙说,医院给萧长矜下第一次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妈就直接当场晕倒了,一病不起,之后萧长矜躺了多久,她也就挂了多久的吊水。
“行了。”萧卫国亦是疲态突生,整个人都老了不少,眼里布满血丝,他看着萧长矜,边劝江凤道,“孩子刚醒来,你就少说几句吧,又要把他逼得跳楼吗?”
萧卫国话说得难听,而且丝毫不顾江凤也在病中,一向个性要强的她这次却没有反驳,怯生生地松开儿子,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是,儿子,妈妈错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再也不多嘴了。”
小蕙本来被这幅家人团聚的画面感动得一塌糊涂,猛一听江凤的话,想起来母子俩上一次争吵的原因,霎时间生出了几分危机意识。
——“你要是敢和小蕙分手,就别回家,别认我这个母亲!”
现在看样子,江凤是不打算维护她了,萧长矜好像也不喜欢她了。
小蕙在心底默默叹气,一抬头,看着江凤斑白的两鬓,心情复杂。
萧长矜却是还没她一个外人有觉悟,他由他的母亲抱着,无动于衷。
突然间,像想到些什么似的,他抓住江凤的胳膊,急切道:“妈,我的望远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