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季窈没有立刻回答,秦臻顿了一秒,侧身让开一点身位,重新问道:“这是什么?”
他虽是对着她说话,可最后一瞬间,视线还是落回到了楼梯边的地板上。
季窈心里已经有答案,但还是装作不甚明白地抬头看过去。
雪白的瓷砖上,大小不一的两处黑褐色印迹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异样惹眼。
“……哦,这个啊,”季窈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向秦臻,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前两天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去医院去得急就没注意到这里流了血。”
她说完,双眼还是直直望着面前的男人,没有推退避半分。
秦臻的眉心小幅度地拧起,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摔了一跤?”
这语气显然是带着点怀疑的。
季窈却神色未变,嗯了一声道:“待会儿让阿姨过来清理一下吧。”
安清筠对隐私极为看重,与人交际也十分慢热,所以即便秦家有专门安排的阿姨,家里的卫生也都还是她自己做得多。
但这一点秦臻并不清楚,或者说他从没有过问过这些事。
果不其然,季窈这么一说,秦臻并没有起疑,甚至连之前摔倒的疑虑似乎也消失殆尽。
“尽快处理了。”
男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要往楼梯走去。
季窈眉头一皱,当即喊住他:“等等!”
秦臻倒还算给面子,稳稳地停住脚步:“还有事?”
虽然停下来了,可人并没有转过头。
季窈朝着他的背影白了眼,语气却一如往常:“我……有事想和你谈,你现在有空吗?”
楼梯上的人沉默了几秒,忽然缓缓转过头,说:“安清筠,我回这边只是有点累了,想近路休息,不是来浪费时间和你说话的。”
这话里竟带了点怨气,季窈有些惊讶,但细想又觉得不算意外。
这莫名其妙的气,恐怕就是秦爷爷那儿遗留下的。
唔,没吃午饭的人嘛,可以理解。
季窈面目表情地看着他,将内心的幸灾乐祸憋回去,一字一顿道:“秦总,您放心,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我想说的只是一句话。”
“……”
男人正过身看向她,眉目之间隐约有些不耐:“说吧,什么事。”
季窈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们,离婚吧。”
不大的声音,却好像是被人重重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秦臻的眉毛不自觉一拧,嗓音沉冷:“安清筠,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
季窈被他的反问弄得有些发懵,回道:“我没有耍花样,我们离婚难道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秦臻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他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看着她,语气不善:“你如果真心主动提离婚,当初又怎么会答应爷爷和我结婚,你现在又在使什么心思?
“以退为进,还是欲擒故纵?”
季窈听着这话,忽觉有些好笑,问道:“答应爷爷和你结婚,那是为了爷爷的身体,这一点,你不是也是如此吗?”
“我是真心为了爷爷,你也是?你敢说那个时候你没有藏半点私心?”
秦臻口中的“私心”自然是指他这个人。
季窈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故意装作不懂,反而说开才是最为干净利落的方式。
“是,严格说起来,我确实有私心。”她毫不退缩地回望向秦臻,嗓音悦耳但又坚定,“但那是在之前。”
她勾勾唇,又道:“我现在提出离婚同样真心,而且这个提议也是秦总一直所期望的,不是吗?”
秦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在确定她话里的真心,又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着什么。
“好,我答应离婚。”
半分钟的时间,季窈听见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她笑了笑,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办了?”
秦臻一愣,等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证”是指什么,他道:“尽早,我会通知你。”
季窈很满意这个答案,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秦总的消息了。”
秦臻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一直到视野里没了那人的身影,季窈嘴边的笑才落了下来。
一切还算顺利,秦臻果真如她意料的一般,即便意外“安清筠”今天的表现,但绝不会怀疑她的真假。
两年的时间,是个人都在变化,何况这两年里,他们形同陌路。
只是……
季窈转过身往沙发走去,脸色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好。
刚才秦臻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听着为什么这么奇怪。
他质疑她的诚心,质问她“又”在使什么心思。
这其中的“又”字是何意?
以秦臻谨慎的性格,就算是没吃午饭加被爷爷阴阳怪气一通,也不至于用错字吧。
这里面难道有她……或者准确些说,是安清筠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