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萍回到了场馆内。程愫弋已经到了江愉的身前,做出一个微微下蹲的动作。然后,她经由青年之手向上飞去。
一周,两周。
在这过程,江愉的双手放在了肩膀以下的位置,那是男伴提级条件之一。而程愫弋则在空中双手举过头顶,同样属于女伴提级条件。
与此同时,江愉深深地注视着。他必须要接住她,在无法挽回的事故之前。事故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相比起一生非常短暂,但一旦发生,即便有一生都无法偿还后果。
青年的支撑是实在的,而冰刀随着位移咬合着冰屑发出了细微清脆的声响,也在那一刻无限放大。
移动象征着危险,但冰面上从没有定数。
冰刀接触在地面上时非常的轻巧,似乎比羽毛落下还要轻盈。青年与她相握的手和投来的目光好像都在带着笑意与抚慰意味说,你甚至没给我一个机会接住你。“看,你明明可以自己接住自己”。
“……漂亮。”吴萍感叹道,“老梁,我现在特别有信心,简直有些盲目自信了。你呢?”
“可以的。”梁仲冰简洁凝炼地回答,但确实表达了赞同。
而程愫弋和江愉一齐滑向边缘时,便听到身旁的青年略带遗憾地说,吴教练似乎回来得太快了些。
“我们也好像太快了点。”程愫弋道,“可能是样本容量还不够大,所以目前失误的次数不算多。”她严谨地道。
“那不好吗?”他笑着转过头看她。
程愫弋仰起脸。“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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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还可以算是大半个冬天,所以尽管夜晚缩短了些,但寒冷使得白昼也缺少引人眷恋的光辉。外面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像是淋满了雪的鸦羽,雪晕开大片水白色的裙翼。
程愫弋严格按照食谱吃完了早餐。从食物上获得快乐的日子只存在于依稀有些记忆的童年,而她的童年很短暂。
吃完早饭复盘难度动作,比起冥想要随意些。程愫弋通过这来总结要点,吸取教训,从而提高效率。
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前,江愉陪着她去了齐医生那里拿了药膏。
“下个星期记得来针灸。”齐医生嘱托道,“膏药还得接着用。”
程愫弋如今身上已经闻到若有若无的药物了。“好。”她应下。
走在灯火洒落的夜路上,程愫弋想起最开始江愉本要转到男单沉沦,而她面对未曾深入接触的双人滑保留了余地。再加上他曲折的经历,似乎某种意义上他们可以达成共识。
于是,程愫弋开口。“江愉,”她第一次叫了搭档的全名,毕竟他似乎总是会先一步等候自己,因此缺少了这样的时刻。“为什么你到今天为止一直……选择了花滑?”
青年沉默片刻。“有那么重要吗?”然后他移开目光如是反问道。
程愫弋默默紧握了一下拳,最终却缓缓地松开了。她没有再说话,徒留寂静的空气弥漫在二人之间。她不太喜欢江愉的答案,但除了片刻的不喜欢,似乎也再无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如果问我为什么会选择花滑,我的答案听上去可能会有点莫名其妙。”他道,“但是你问的是为什么持续到了今天,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我知道了。”
“抱歉,我只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程愫弋垂下眸。“你不需要道歉,这是你的答案。”
若以她自己为例,无数次的徘徊与偏激够她被逐出冰场太多次了。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纯粹高尚,可以指点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她本就是因为动摇才站在了这里。
“你跟我分享了最真实的答案,这很好。”所以她如此开口道。或许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人——太过高傲了。因此程愫弋才如此真切道。
然而,江愉却在此刻微微垂下眸。
“……抱歉。”
少女的体谅带着斟酌后的距离感。“真的没关系。”江愉刚刚所感受到的不悦消失了。又或者她找了理由,然后藏了起来。
上午是常规的训练。他们巩固了托举和捻转的动作,而在程愫弋休息的时候,江愉则独自做着力量训练。
“练到哪里了?”
江愉将额头的汗擦了擦。“还有四组。”
“行,继续,不准停。”
程愫弋偶尔会做一些柔韧性练习,或者有队医协助按摩护理脚踝。再过一段时间的保养她就能参与进整个过程了,再等不及都要等完这个过渡时期。
这里的整个过程相比起程愫弋过去的训练容量实在是柔和太多。她虽然期待这一天,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下午是伊芙琳?刘女士的舞蹈课,这是一周两次的大课,也是必修课。无论是名字还是面孔,这位前芭蕾舞团首席都有着浓浓的欧洲风格。尽管年华老去,她依旧保持着令人敬仰的优雅和素养,同时其要求之苛刻也引人敬畏。
程愫弋在更衣室换好衣服,插上了耳机。她是第一次上课,由江愉领着她去。
舞蹈房很大。虽然还没有到上课时间,但舞蹈房里面已经有了几对男女等在里面,做着压腿等热身运动。看见江愉和程愫弋的时候,他们似乎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吗?”
“......有一点。”程愫弋说。
她从前一直都是跟在程璐后面,遵循她的私人订制。针对性的训练,针对性的刻薄,但也带来针对性的提升。或许那有助于程愫弋临场发挥时的心态,至少她没有恐惧过母亲以及花滑本身以外的东西。
就在她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