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秋桦是你上一任的搭档吗?”
“是。”江愉道,“她和周为曾经是从小一直培养的搭档,但是周为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暂时离开了俱乐部。”他看向身旁的少女,“现在算是排除万难回来了。”
“可是听吴教练说,似乎他有好多地方做得不如你。”
程愫弋话说得很直。“是吗?我就当是对我的赞美吧。”他微微笑了笑。程愫弋发现他的眼眸旁边有一枚光线微弱的星星。“不过他们搭档起来应该会更自在,那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也能很快克服?吴教练的决定总是最好的。”
“她是你留在双人滑最后的机会吗?”程愫弋想了想,“在我过来之前。”她问得很认真,也很严谨。
江愉沉默片刻。“可以这么说。”
程愫弋不知不觉皱起了眉。“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她的语气比起刚刚强烈了不少。尽管江愉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体面得找不到瑕疵,但这莫名激起了程愫弋心中那寸隐晦的角落。
“如果转去男单……”甚至于程愫弋觉得不应该用“转去”形容。她认为江愉看似走投无路的选择像是在钻空子,且这个空子对他的花滑道路有害无益。
程愫弋只是觉得,江愉无所谓得有些过分了。双人滑的男女对于彼此应该都是冰场上不可或缺的,默契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它需要大量的时间堆砌。
“……你明明有机会的。”少女的声音变成了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江愉察觉到了程愫弋情绪的变化,但他一时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江愉只是顺着她的话自然地顺了下去,因为在他的心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觉得不再是最适合的组合,所以吴教练调走了闵秋桦,给她找到了更好的出路。”
“这样不好吗?”
他甚至是带着淡淡的,应该令人觉得舒服的笑容反问道。他的认知里像是不存在“不可替代之物”“争取”一类的词,只是安静有礼地在原地等待着“适合”的认证。他是被动的。
“……”
不好吗?
如果拿比赛至今的成绩来说,程愫弋毋庸置疑适合女单,但她缺少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一切,贫瘠的自我再也无法提供能量。于是她做了逃兵。
胸腔沉闷地发出火花声。程愫弋仰起头,指着自己。“那我呢?”她道。
处在夹缝中的她又属于哪一条适合的路。
江愉看着矮自己许多的少女。少女会不好意思地请求,会歉意地询问是否给他增添了麻烦,会真诚地试图与他沟通。但现在她只是注视着自己,双手很倔强地在两侧攥紧了拳。
“我也会被你赶走吗?”程愫弋问,“如果我被告诉不适合。”
江愉没有说话,在游曳的寂静中垂下了眼眸。不会出现这样的如果,因为迄今为止的事实是这样告诉他的。
少女继续追问着。“你以前的搭档都是因为没有不适合,所以才有了别的别处吗?”
“或许。”江愉认为他没有必要一一问清楚原因,至少她们都获得了很好的搭档,展望了新的生活,无论是留在双人滑还是转去冰舞,在役还是退役。
“......”
程愫弋沉默了,回想起青年曾经的那句“有那么重要吗”。当时的她终究未经太多深想,将那句避重就轻的回答平常地翻去。
看前方,他们逐步抵达了宿舍楼下。江愉停下了脚步,而在他的身后,程愫弋也停了下来。
“你真的很过分。”
江愉转过身时,程愫弋正看着他,眼眶有些泛红。“你让我很生气。”她不善言辞,情绪激动的时候说的话则要稍微多一些。“我会一直生气到明天,但我不会在训练的时候迁怒你。”
“你也不要认为我不生你的气了。”而程愫弋这次不准备帮江愉准备解释了
“……我不会道歉的。”
当然,也没有道别。程愫弋独自绕过他,绷着脸走进了宿舍楼。
然而,刚刚江愉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看不懂气氛般的“真可爱”,然后才是被大片茫然覆盖的无措。
他应该道歉,但打断少女似乎也不好。江愉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然后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