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庙,红脸膛的关二老爷,大马金刀跨坐正堂之上,敛目低眉,阅读兵书,卓然一派凛然正气!凸显的外面缓缓挪进来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好不渺小猥琐、狼狈不堪!可不正是刚刚离开大牢的朱奇和他干儿子小狗子!
就听小狗子边走边说:“干爹,咱们喝粥吃包子去!这边走,对!抬腿,迈步,过来了!好了,进去就有热乎粥了!还有大包子!”
被他好言好语牵引着的朱奇,痴痴呆呆随着小狗子的言语,机械地迈动双脚,听话得很,两眼依旧直勾勾瞪视着不知道哪里,没有焦距,口水不流了,大约淌没了吧!只不过还时不时伸伸舌头,怀里的乩盘已经转移到了小狗子手上,沙子没了,小木棍也不见,只剩个破木头框子!
尽管两人狼狈不堪,一个幼小一个痴傻,可进了庙,三个穿道袍的半大小子却欢欢喜喜迎接出来,仿佛接见县太爷!恭恭敬敬送他们进了里屋。
屋子里炕桌上摆好了两碗热粥,还有一大盘肉包子,热气腾腾!
扶着干爹坐上炕,小狗子冲三人点点头,报以感激的微笑,三人见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他咧嘴一笑,一起转身出去了,将这个原本庙祝的卧房交给了父子两个。
三人一出去,小狗子转身就傻眼了,但见他干爹,眼也不直了,舌头也不吐了,端起粥碗就开始喝,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真不知道那牢头儿多少天没给他饭吃!那个白眼狼!自己偷偷塞给他多少银子啊!可惜了白花花的银子啊!连老爹一口吃的都不给!画个圈圈诅咒他,再不让侯小五替他给甄寡妇送信儿!
原本接出来个疯疯傻傻的干爹,一门心思伤感着:“人是救出来了,可好好一个壮汉子,居然成了痴痴傻傻的智障者,以后自己要怎么才能让他好起来啊?要不要找个道士给他招魂!还是请位大神给指点条明路?”
此时此刻,小狗子更加伤感,暗戳戳腹诽:“干爹连我都骗啊!装傻装得真像!我说一路上揪着我的手臂,咋那么大力气!我往关帝庙走,他还不愿意!”
如此想着就说了出来:“干爹,咱家没了,宅子田地都给了韩爷爷,侯三儿他们三兄弟是我这两年来唯一交下的朋友!只有这里能让咱爷俩儿容身了!”
“朋友?什么朋友?抢你乩盘的朋友?那天要不是我路过,你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呢!”
朱奇咽下了一口包子回了一句,又继续吃下去。
“干爹啊!两年前的事情了,您还记得啊!那天他们是抢我乩盘了,可也没想要我命啊!那不是小孩子打闹吗?当时他们就在这庙里照顾了我十天,给我灌水灌粥,要不然您也收不了我这么好个儿子了!那会儿我就见阎王了。况且这两年,他们也没少帮我们爷俩,庙祝去世的时候,他们还给您送信儿呢!”
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朱奇已经消灭了半盘包子,喝了两碗粥,停下嘴接话了:“还说送信儿,要不是你脑子灵光,给他们找个帮人送信儿的差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讨饭呢!半年前庙祝没了,正好给他们腾个窝出来,要不是你老爹我疏通,他们能留得下来吗?西街那帮泼皮们还不生吞了他们!”
“是人家庙祝爷爷最后决定收留他们,并且把寺庙也交给他们的好不好!您老疏通还不是因为那天傍晚他们送信儿过来,让您免了被撞见!我可是看见癞子叔他们都来咱家了,铁锹麻袋都带着呢!”
“嘿嘿!要说那天还真是悬,要不是那小猴子跑过来说当晚庙祝就会被抬到老官坟去埋,我们几个真就去老官坟了!好悬啊,庙祝的坟跟我们定下的地头就差几十米!这要是撞上,嘿嘿,你爹也不用你救了,当场就玩完了!说也奇怪了,庙祝那老头儿咋就晚上埋呢?没听说有什么人大半夜下葬的啊?”
“干爹您听错了,是半夜去挖坟洞,风水先生算的,过了时辰不吉利!”
“哪个风水先生算的?打扰别人发财!诶?小子,东拉西扯一大堆,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咋把我家都给败光了?一文都没剩?还得来个破庙栖身?”
朱奇好像瞬间回过神来,瞪起双眼厉声喝问。
小狗子蔫头耷脑不说话了,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双手抱着后脑勺,转身将屁股冲了对方,等着像以前一样挨打。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动静,一抬头却看见门外进来了韩老拐,连忙回头,就见他干爹又傻了,坐在那里直勾勾流口水,心下里好一顿腹诽!
韩老拐进来后扭身关了门,偏腿上炕坐到朱奇对面,嘻嘻笑道:“别装了,我老早就进来了,院子里就听见你说话了!你小子精到家了,连你韩大爷都敢瞒!”
见对方抬眼望窗外,继续道:“那三个小子让我打发送信去了!不用找了!”
朱奇恢复了正常,讪笑道:“也没想着瞒您,这不是您来得太突然了嘛!嘿嘿嘿嘿!”
“你不用瞒,谁都不用瞒,正大光明出去都行了!”
“诶?怎么说?”
“当你大爷吃素的?你的案子撤了,有人看见那个叫法什么的?对,法刑,叫法刑的胖和尚在扬州一个寺庙里挂单呢!人没死!要不然你能出得来?装疯也不行啊!”
“什么?人没死,怎么可能没死?还撤案了?他们怎么都没告诉我?”
“你一个疯子告诉你啥?你干儿子才十岁多,谁耐烦搭理他!和尚一撤诉,县太老爷堂都懒得升,直接让你儿子把人领走就算了事!不然等你家小子撒泼打滚讨说法吗?就算小孩子好糊弄,官府也要面子不是!”
“怎么回事?是您老找人做的?那法刑和尚也是您找人扮的?可时间上也不对,到扬州来回得三四天呢!”
“呵呵呵!哪里用的着来回跑啊!让县太爷和那几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