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散发在堂屋里。
确实是子时将近了。
赵府北侧对面的屋顶上飘飘然立着一人,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那人月白的袍子,银纹的滚边,背后背着两根臂长的短棍,此时若不是站在人家房梁顶上,乍一望过去,倒是个翩翩君子。
只听翩翩君子轻轻叹了口气:“梁洲露芽。可惜了一壶好茶。”
那屋檐下也立着一人,一身黑衣,封腰束袖,腰间佩一长剑。此人听罢只笑了一声:“瞧他怕的,全没有所谓赵老虎的威风。我还未好生磨一磨他,他倒先三魂出窍了。”
仔细看去,这佩剑之人,不是裴道晴又是哪个?
而背负双棍之人,便是虞伏心无疑。
虞伏心闻言又叹了口气:“阿姐,我从未见你轻饶了哪个。”
虞伏心所言极是。
对于被下了印信的对象,裴道晴从来是当作个死人来玩。这提前下印信的手段都够人吓破了胆,所谓的“磨一磨”,那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只怕阎罗来了都要摇着头走。
裴道晴闻言一笑,一口白牙全现了出来:“该他们的,可不能少了。这种人合该去阎王府上点个谱,下辈子投胎畜生道……”话未完,裴道晴忽然道:“子时了。”
两人肃然收了声息。
月光下,树影晃晃悠悠,定睛再看,那梁上檐下,哪还有什么修罗鬼影,不过是三花两草在随风摇曳罢了。
这头赵府正堂屋里,那小厮还惊恐万状地跪着,直闭着眼睛等着老爷降罚,只听里里外外响起了尖叫,这才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屋里的烛火也全熄了,月光幽幽地透进来,那梨木案几后头哪还有什么人,端的是空空如也!
小厮脑子里一时好似断了根弦,惊叫一声,手脚发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堂屋。
赵家后院,赵运谐被捆在符阵当中,双目大睁,却叫不出一点声音。
裴道晴落在他身前,缓缓摘了羃篱,月光下,笑得形同鬼魅。
“赵大人,三日不见,不知你那棺木备得如何了?”
楚洲客……修罗煞!
这样大一个惊天秘密!瞒住了楚洲所有人的视线……就在楚洲人的眼皮子底下!
赵运谐两腿乱蹬,却再也无法带着这惊天秘密走出赵府。
一干护卫将赵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始终察觉不到裴道晴的符阵,最后回到这正堂屋点起蜡烛再看,那梨木案几后,正坐着死相难看的赵老爷!
桌上的鹧鸪盏,果然也如那白玉雕件一般,已被修罗煞收走了去!
“阿姐,那赵老爷又得罪了什么人?非要将他的眼睛挖了去?”虞伏心见裴道晴沾了满手的鲜血,叹气道。
这些人该杀归该杀,可裴道晴每回都这样折磨一个将死之人,虞伏心实在不能赞同。
裴道晴只甩甩手道:“受人之托。”
又是受人之托?
虞伏心皱着眉,这回非要问出个究竟:“我倒想知道,阿姐究竟是受何人之托?”
裴道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非人尔,鬼也。”
虞伏心得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更加莫名其妙:“鬼?”
这又是一个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晓的秘密。
裴道晴天生一双阴阳眼,有着通阴阳、见鬼魅的本事,大多时候斩杀邪祟的事情,都是由裴道晴出马。不必藉由其它工具,只用她那双阴阳眼,便可直接找到邪祟的藏身之处,将之一剑斩杀。
但看得见鬼魅是一回事,阿姐倒从未告诉过他,她竟然还能和鬼沟通。
裴道晴点头道:“正是,那赵运谐曾奸污了一名少女,派人将其□□在后院中,令那少女不着寸缕,成日里供他赏玩。少女受不得这等屈辱,连着七日滴水未进,绝食而亡。”
“她死后怨念颇深,阴魂徘徊不去,若执念不消,恐成厉鬼。我生挖他那一双眼睛扔进后院,便是为了给那少女一个交代。”
“竟是如此……”虞伏心愕然,心中震动,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
裴道晴看他一眼,继续道:“先前之事,亦有受人所托者。钻心剜骨,或取其血、割其肉,皆是为了给各位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不过并非每个人都能死后化鬼,有些不知仇人是谁,或死得不明不白的,自然也不会来托我。因此我也只完成那些托付之事。”
虞伏心了然:“原来如此……这下便能解释得通了。”
裴道晴闻言一挑眉:“解释什么?”
虞伏心便叹气道:“阿姐又不是不晓得,因着我们暗下印信、夜间杀人的丰功伟绩,加之所杀之人都死状凄惨,老百姓们将我们称作修罗煞,暗地里都担忧害怕着呢。”
裴道晴一听就笑了:“那么,我们白日里斩妖除魔,或拿了悬赏令去取那些歹徒的项上人头,老百姓们见了,还给我们取名作楚洲客呢。这些个虚名又不是我们有意为之,管它们作什么?左右我们又不会去害无辜老百姓。”
虞伏心忧愁道:“我真不知道众人怎会起了这样的误会,万一让他们晓得了,所谓的楚洲客和修罗煞竟是同一拨人,只怕他们吓都要吓死了。”
“当初一心只想着斩奸除恶,竟没想到落在老百姓眼里会成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结果。关于那尸体死状惨烈之事,我便总想着编个理由,到时能同他们解释一二,如今这样一说,便能说得通了。”
裴道晴道:“但行好事,问心无愧便可。不论是暗下印信还是杀人分尸,都是为了作震慑之用,老百姓们耳聪目明,不会看不分明。”
“而那些该被震慑的,”裴道晴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