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谢云知忙跪在地上:“妾见督主疲惫,想替督主松松肩。”顿了顿,小声补充:“以前妾在家里,也是这般替阿娘松筋骨的...”
时靖霄斜睨着她,见她低着头,手局促地揪着帕子,眸色软了几分。
“按吧。”
谢云知松了口气,立即起身,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小心翼翼地捏着。
“督主,可以吗?”
“嗯。”轻柔的手在男子肩膀按着,如溪流绵延不断,驱散了他的疲劳。孟瀛也曾替他捏肩松骨,但男子的手到底太硬,再小心细致,也难比女子的娇柔。
时靖霄双眸微闭,身躯逐渐放松,深深渐渐舒缓。
见他越发适应,谢云知曲起手指,尝试着在他颈间捏了捏。虽隔着削薄的衣领,时靖霄的身子仍旧一僵,眼底掠过一丝异样。
他双臂骤紧,倏地站起来。
“下去吧。”
谢云知呼吸一紧,以为自己惹怒了他,诚惶诚恐地去了。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时靖霄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将孟瀛唤进来,朝自己肩膀睨了睨。
孟瀛会意,忙走到他身后,小心地按着。
“往上一点。”
孟瀛凝了凝,把手往上挪了挪,放在他颈捏了捏。
时靖霄薄唇一抿,语气清淡:“下去吧。”
“是。”
孟瀛朝他窥了窥,眼底露出狐疑,低着头退下了。
时靖霄摩挲着指上的银扳指,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雪梨羹上。
他双眸微狭,眼底闪过思索,片刻后端起小碗,将汤汁饮尽。
回屋之后,谢云知回想方才的情形,暗忖大抵是她按得不舒服。她想了想,立即翻出医书,找到关于“按乔”[1]的记载,细细对照,一应穴位都没有错,力度也还可以。
他不喜欢吗?
她抿了抿唇,缓缓放下书籍。
翌日,时靖霄用完早膳,就出府了。谢云知遂回到屋里,刚看了会医书,见孟瀛领了个老太医过来。
“夫人,这是太医院的刘院使,督主专门请来教授你医术的。”
谢云知惊喜万分,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刘院使。”
刘院使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淡淡一笑:“夫人客气了,不知夫人学了几年医道?师承何人?”
“我是跟着我养母学的医术,到现在有八年了,只我愚笨,之前又不肯深钻,医术不精,还望院使莫见笑。”
“夫人谦虚了。”刘院使淡然一笑,随即考教她的医术,不料基础的问题竟都难不倒她。
刘院使一愣,上下打量了额她一番,增加了难度,这下她便有些支支吾吾。
刘院使拂了拂胡须,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到底是女医,只比寻常医婆多读了几本医书罢了。
见刘院使但笑不语,谢云知局促的攥着帕子,讪笑:“刘院使,我...我都答错了吗?”
刘院使摇摇头,笑意轻淡:“督主命下官教授夫人医道,若夫人有心要学,不如先背背《伤寒论》吧,半个月之后,下官前来考教。”
《伤寒论》全书10卷,共22篇,列方113首,所涉药物82种,只半个月根本背不全。[2]
他这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刘院使虽奉命前来教习,可私心里也和大家一样,觉得杏林之道乃男子独尊,女子行医不过是医婆行径,上不得台面,是以他虽来了却不情不愿。
这番心思不难看清,谢云知紧了紧拳头,面上却温然一笑,朝他福了福:“好,我一定仔细研读,届时还请刘院使指正。”
“嗯。”
刘院使离去之后,谢云知眸光一定,咬牙走到书房,将《伤寒论》找出来,一字一句细心钻研,整整一日都不曾起身。
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棂映在她脸上,镀了层薄薄的辉晕,乌黑的眼眸沉静专注,葱根似的指尖划过书页,发出细微响动。
不远处,时靖霄隔着青郁掩映的花树,立在廊下,勾了勾唇,转身离去,眉眼间溢出淡淡的欣慰。
之后的日子,谢云知除了侍候时靖霄用膳、研墨,就沉浸在医术里,有时候在书房,她偷偷拿本医书看着,时靖霄瞧见了,只浅然一笑,也不说什么,她索性大大方方拿出来,坐在窗畔研读。
至于给养母回信,她几次提笔,犹豫良久,都搁置了。从军之事,事关他义兄的前途,她只有思考清楚,才敢回信。
这天晌午,她看完医书,正准备小憩时,见芷盈领着一名内侍进来了。那人见到她,眼眶一红,噗通跪在地上:“奴才姜陵,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谢云知愣了愣,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就是那日被发落去苦役院的。见他虽消瘦了不少,颊上也有淡淡的伤痕,但好在身体无恙,她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免礼免礼,你快起来。”
姜陵擦了擦眼泪,这才起身,感激地笑了笑:“多谢夫人替我求情,督主不仅赦免了我,还让人救治了我娘。督主说,以后就让奴才侍奉夫人。”
听了这话,谢云知一怔,下意识朝文渊阁望去。她没想到时靖霄不仅放了姜陵,竟然还救了他娘。
当下心里暖暖的,好似吹过一阵和煦的春风。
她温然一笑:“那好,以后你就留在这,和芷盈一道,帮我料理院里的事务吧。”
“是!”姜陵眸光大亮。
正说着,孟瀛领着一位面生的女子进来了,三十多来岁。
“夫人,过半个月,阖宫夜宴,文武大臣将皆携亲眷前往,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