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垂,天光也变得柔和。
许府的出行不似别的官家一般备轿出行,而是徒步前去。所以走出许府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天边的许大人,周围也没一个随行的下人,易夙游一点也不惊讶。
许大人收回了目光,转身看着踏出门的易夙游手指间夹着一封红色的请帖,面色并无多大变化,只道:“来了啊。”
易夙游站在门前点了点头,身着一身绯色长袍,她的身高与许澄澄有几分相似。与许大人身上官服印的纹不同,而是只在衣摆印了金花,衣襟墨蓝无杂色。她面上戴了一银制面具,面具上刻印的另一半是几瓣玫瑰叠加的外形,一双眼被遮得七七八八仅可见有神光,眼部轮廓看不清,而面具外圈将脸部轮廓正好遮住。头发长短与许澄澄无差,洋洋洒洒铺在背后。暮光微照,不见其真面目,将她清俊的身形也笼上一层神秘的光。
“走吧。”许大人先行一步走在前面带路,易夙游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凌天都,许大人并没有对她有过多的对话。走过桥头进入了另一条街时,一骑着马高调而来的戴面具女子停在了她们两人旁边,后面还跟着两个随行的人。面具呈暗金,不是遮住整张脸,而是只有眼周围一圈,两边是一双羽翼的外形。
她停在两人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两人,一拉缰绳握着对着许大人行了个礼就道:“许大人,上次将令女之职替代之事还未亲自向您说明,突发之事多有得罪。”
易夙游看着那高起的马蹄,也就在咫尺间,如果秦随不提起马蹄后退几步估计贴到两人身上了。
“秦副将使不得。这种小事又何须劳烦你亲自来说,家中小女能不添乱已是幸事。若暂时让出这一职位能对你们有助,这才是小女所做的最大贡献。”许大人双手作揖不卑不亢,一字一句说的让秦随半天没回应。
秦随捏着缰绳看着她微垂的头,即使许大人没戴面具,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听着口气四平八稳她大概率也猜到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许大人的回答处处看起来都在为秦随着想,秦随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递给一旁随行的人,几步走到许大人面前将她手扶住道:“许大人对令女教导有方,今日倒是十分乖巧,这倒反而令我感觉有些不适了。”说着就看向了一旁半天都没一点反应的易夙游。
面具下的早就不是许澄澄,如果是许澄澄,以她的个性确实不会让自己吃亏,至少嘴上的亏能不吃绝对不吃。易夙游本身对秦随也无感,她这番主动提及许澄澄能做什么?难不成没事还主动来讨骂不成?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秦随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搭话了。
许大人见后面没点反应,又作揖道:“秦副将,实不相瞒,小女顽劣几日不归。近来趁着节日逛花楼砸茶楼四处挑事,恰好让我撞上了,虽说为掌心肉,但是不教训实在难以成大器,便下手重了些。料她现在也不敢对你说一句冒犯之言,现在约莫是生着气谁都不理呢。”
这么一说,合情合理,许大人对许澄澄的惩罚,被逮到一定是狠狠教训,就算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遮掩,倒也没必要刻意撒谎。见她都不愿意正脸瞧她一下,还是一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于是秦随也便不再向易夙游投去探究的眼光。只是道:“许小姐心性活泼,还保持着一份天真,这也属实难得。许大人也莫要太过于苛责,刚极易折了反而不太好。”
“秦副将说的在理。”许大人抚了抚衣袖,点了点头。
秦随虽然戴着面具,但也不乏有眼尖就认出她的,驻足偷偷看了她许久。秦随便让随从牵走马匹,对她们两人说道:“此处距离凌天都也不远了,我便与许大人一同前行吧,还请许大人莫要介怀。”
“哪里,秦副将青年才俊,与你交谈可比小女来的愉悦许多。”许大人还真没拒绝她,于是原本两人同行成了三人同行。
秦随与许大人走在前面,易夙游也没打算跟上,她不用讲话的理由许大人甚至都给她编好了,这还需要她干嘛?也就自然而然跟在了后面,反而自在。
一路上,她就是个发光体,集多种优点于一身,又是让人望尘莫及的背景,本人生的也算是俊,穿上甲胄多了几分硬朗靠谱之感,而此时穿着赴宴的朱红锦衣又有几分儒雅之感。在年轻一辈中,其成就也算楷模,所以有许多偷看秦随的能理解。但是让易夙游不理解的是若有若无的视线是看她的,她忽视掉目不斜视前行,好像前面的才是母女,她才是那个意外介入的外人。
快到凌天都正门时,前面已经有一小段排队,年轻女子居多,也不乏有趁着这机会带着家里年轻男子一起出行的。年轻的男女们颇为默契地戴着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面具,一一将请帖呈上入内。门口招待的看了看请帖,又问了问来者有没有带武器的,基本上都放行了,开放程度倒是超过了易夙游的想象。
走到附近的时候,易夙游一眼就看到了上次的石管家。她正站在门侧,一见到秦随,明显严肃的脸变得有些激动。
秦随同许大人打了个招呼,许大人也没说什么,而是转头示意了一下易夙游道:“跟上吧。”
就许大人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还有睁着眼说瞎话骗秦随,易夙游其实大概也能猜到许大人约摸是知道面具底下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另一人。而她,只是配合着演戏而已。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才不久前用完饭的时候她一一点了与许澄澄有交接的她们三人。且大致的意思都概括了,只说了个结论性的总结,这对母女要么其实关系挺好毫无隐瞒,要么就是另有它意。易夙游也不需要去摸透许大人在想什么,总之她也没什么恶意,且对她的态度也比较微妙。
“秦小姐,你总算来了,老身可等你有一会了。”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