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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1 / 2)

宁祈心底有些发虚,嘴角往下压了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忙不迭地把所有的书卷摊在桌面上,随手翻开一本,双眼定定地盯着书页。

而宋怀砚却似乎并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视线落在宁祈身上,淡而冷,还有一丝阴森锐利。

将宁祈瞧得如坐针毡。

片刻之后,宁祈实在是忍不住了,索性开口问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怎料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身侧传来幽幽的声音:

“今日学的是《孟子》。”

宋怀砚目光停凝在她嫩葱般小巧的指尖,又徐徐游移至她手中的书卷上,修长的食指轻敲了敲桌面:

“……你拿的是兵书。”

宁祈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书,这才发现,自己竟拿错了。清晨来的匆忙,竟也忘了仔细检查。

而前方讲案处,裴书臣正握着一本《孟子》,朗声念着:“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1】”

……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宁祈心下颇为不自然,控制不住地红了耳尖。

而宋怀砚冷冷地盯了她半晌,竟也有些按捺不住,悄悄勾起了薄唇。

空气仿佛凝固,二人无言,谁也没有再看谁。

被人揭了短,宁祈默默地在心里又记了宋怀砚一笔,干脆假装无视他,默默缩在桌案的另一侧,一个人胡乱翻看着兵书。

只是兵书实在晦涩难懂,生僻的文言文如同一只只蚂蚁,在她脑子里肆意乱钻。宁祈看了没几行,只觉心烦意乱,可是自己没有带书,太傅讲的文章她也实在听不进去。

再加上晨起得早,脑子本就昏沉。渐渐地,她的眼皮耷拉下来,太傅朗朗的声音犹如被暖风吹散,离她愈来愈远……

余光中瞥见她将睡欲睡的样子,宋怀砚眉间微微一蹙,目光沉沉,不知又在思索什么。

宁祈对这一切浑然不知。马上就要见到周公了,倏然间,一个略微拔高的声音蓦地将她惊醒过来:

“长宁郡主,你来读一下这一页吧。”

裴书臣目光温润地看向她,咬字不重,声音却并不显得无力。

基于高中时期的读书经历,宁祈肌肉记忆一般地猝然清醒,慌乱地站了起来。

她颔首,木然地盯着桌案上的兵书,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第一节课就在所有人面前对老师说,自己拿错书了吧……

她耳尖再次涌上一层绯红,目光慌乱地四下搜寻着,宛如即将溺毙的人,急于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

目光急急逡巡一顿,而后缓缓落在宋怀砚桌案上摊开的《孟子》上。

只是距离颇有些远,书页上的字密密匝匝,她努力地盯了须臾,却怎么也瞧不真切。

察觉到她急切的目光,宋怀砚侧目看过去,目光在空中交错,其实心下早已了然。

众目睽睽,宁祈面皮发热。权衡斟酌之下,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向宋怀砚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管怎样,豁出去了,总比在大庭广众之下社死的好。

只是迎上了她的目光,他的双眸却依旧那般冷。苍白的手指轻轻覆在书页的一角,而后又收回目光,面色淡然,无动于衷。

这人……怎么就没有同学间互帮互助的精神呢!

心下埋怨几句,冷不丁地,裴书臣等不来她的回应,再次拔高声音,疑惑道:“长宁郡主?”

众人亦是疑惑,纷纷转头看向她。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怯怯地伸出手来,颤抖着指尖,扯了扯宋怀砚玄色的衣角。

宋怀砚敛眸,并没有去看她。他可并非什么善类,从不会去帮助什么人,更遑论这个带给他无数伤痕的长宁郡主。

想到她曾经的作为,他心下又生出几分恶趣味,想去瞧瞧她如今这般,在众人面前失去颜面之景。

思及此,他再次掀起眼帘,凤眸沾染上几分邪恶的笑意,却在抬眸看见她的那一瞬,忽而顿住。

宁祈脸皮比较薄,在这般手足无措之下,耳尖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面皮上,脸颊涨红如薄皮柿子,仿佛一触就破。

她浑身都在发着抖,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她好像,快要哭了。

宋怀砚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与宁祈纠缠过大半辈子,见过她各种样子,娇纵的,跋扈的,抑或是凶恶的,落魄的。

唯独没见过今日这般,羞赧的,委屈的。

按理说,瞧见她这般窘迫,他该开心才对。可是没来由地,瞥见她的一双泪眼,泪珠盈盈欲坠,他倒是生出几分无措来了。

不知是错了哪根筋,他的指节微微屈伸,未曾多加思索,竟将桌案上的书卷悄悄给宁祈挪了挪。

终于看清楚了书页上的字,宁祈心下一喜,忙照着念道:“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2】”

裴书臣听得满意,频频颔首。

坐下之后,宁祈犹如虎口脱身,轻拍着自己的胸脯,长吁了一口气。

到底是宋怀砚此次救了她,饶是她对他再有偏见,也该象征性地道声谢。

如此,她便往宋怀砚的方向悄悄一挪。她觑了宋怀砚一眼,到底还是惧怕着他,因此也只是挪了分寸的距离。

“方才……多谢啦……”她轻声道。

宋怀砚闻声看过去,只见她清丽俏皮的面孔近在咫尺,方才面上的委屈之色也早已消弭不见,眸子里笑意融融,一圈圈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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