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群人日夜不分的跪在这里,可是害苦了藏在桌子下面的温恩。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那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终于,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他才出来的,悄悄拿了点桌上的贡品,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就被人揪住了后脖颈。
“我说这几日贡品怎么莫名少了,原来都被你这个小杂种吃了”,说话的是个七尺大汉,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的那种。
小温恩吓得筛子似的浑身发抖,奈何挣不脱束缚,只能任由他揪着。没多久,这边的动静惊醒了不少人,他们断断续续围观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都是他,坏了我们的祈愿,仙人定是生气才不来帮我们的”
“小小年纪便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肮脏事,长大还了得?”
“打死算了,没准还能让仙人消消气”
没人知道那晚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只记得奄奄一息时,他嘴里还死死咬着拿命换来的食物。
“可笑吧,他们信奉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不遂人意时,竟拿个小孩子撒气”,温恩不由苦笑出声。
“那时,你是如何活下来的?”,玄己难以想象,他小时候过的竟是这般惨。
“是老头救了我”,每每提起此人,温恩眉眼间全是崇拜之意,“若这世上真的有神灵,我相信那一定就是你和他”。
温恩看过来的眼神满是信任,玄己莫名觉得身上又多了一种责任。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心软之人。
“不善之人~,自会因其不善而终”,难得开口安慰人,玄己话锋一转,却又变了意味:“所以说,平时让你多练点功,关键时刻还能保保命”。
“又来了,又来了,你简直比老头还啰嗦”,温恩满脸无奈,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突然,温恩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弹跳而起。激动之余,脑袋一不小心磕到石像,疼的他龇牙咧嘴。
玄己对此习以为常,反正这厮莽撞了也不止一两次,反倒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不安。更何况,他的灵力还没恢复,现在和个素人没有任何区别。
虽不知如何到了这里,眼下还是找个地方慢慢恢复才是,想着便抬步朝门口走去。
温恩捂着头追在后面不断嚎叫:“喂~,等等我……”。
好在这庙离乌苏并不远,两人一路来到镇上,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家子,遇到啥都要瞧上一瞧。
玄己虽说面上不惊不慌,眼里的光却是骗不了人的,碰上新鲜的他都会原地盯个几秒。杂耍的,说书的,走街串巷的,哪一片热闹都没少了他的身影。
逛累了,温恩将他带到一处茶楼,刚进门就被里面的伙计拉住,那人满眼惊讶:“温恩?你小子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老施找你都找疯了”。
仿佛当头一棒,碰到熟人的温恩莫名有点心虚,恍惚间才想起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他一直在找我?此话当真?”,温恩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他。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听说蠡山殒了许多人命,老施还特意跑去寻了你一趟,回来后情绪可低落了……”,茶楼的伙计喋喋不休。
玄己深知这其中的不易,正好他也对那位老施很感兴趣,说不定会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想到这儿便跟着开口:“回去看看吧,他一定急坏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伙计打断了:“不用回去了,老施说要出趟远门,让我哪天遇到你了,把这个给你”。
伙计将怀中的信塞给他们,转身便去招待其他人了。
“得~,我就知道”,温恩扬了扬手里的信,摇头感叹道:“若论玩失踪,还得是他”。
玄己倒对信封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直勾勾的盯着它:“你不打开看看?”。
温恩摇摇头,随手将信奉丢给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笃定的说:“无非是一些叮嘱之词,饿死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经他这么一说,玄己还真的有点饿了。也罢,不差一顿饭的时间。
两人刚坐下,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女音,清冷却不失温柔:“伙计,再打一壶热水上来”。
玄己闻声望去,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神,仿佛生怕自己稍稍眨眼,那人便会消失一般。
楼上,只见一遮面女子扶栏而立,那人微微俯身,头顶高束的发丝便调皮的滑到胸前。女子眉头紧蹙,看起来有些不安。
即使隔着面纱,玄己还是一眼认出。好像,那些人都唤她忧乐仙人。
“客人您再等等,这热水用的甚快,炉上的还没烧好呢”,伙计站在不远处答话,说完就去忙别的了。
忧乐见催促无果,无奈只好作罢,转身回了房间,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有人看她。
玄己回神,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拎起桌上的水壶就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摁住。
抬头便看到温恩一嘴叼着鸡腿,言语不清的说着什么:“噎死了……快……”,边说边指了指他面前的杯子。
玄己嫌弃的一把扯掉他那油哄哄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拿着水壶走掉了,留下温恩一人原地捶胸顿足。
客房内,忧乐一脸担忧的望着床上那人,正是她从母神那里抢来的紫丁。本来打算直接带去三清山的,不想这一路伤势愈发严重,只得先在此处休养一两日。
“丁姨~,你伤势如此严重,若贸然去见尊主,难免惹些是非口舌。此事是母神不对,可她……到底是我母神……”,忧乐握住她的手喃喃自语,脸上尽是愧疚。
可惜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干涸苍白的脸色尽显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