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是轩路。
出乎意料轩昊初还带了拉雅,坐在后头车架里。
而若彤知晓灭族真相后很快便恢复平静,让吟长不由担忧,有些情绪发泄出来才算过去,眼前她积压在心中终有一日会压垮自己。
“王上能不能替我寻一人。”吟长神情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纳兰覃屹。”轩昊初一语言中。
她看向正在角落里做女红的若彤点点头,可惜对方半点反应也没有,此前的愤恨全然不见踪迹。
“他能在雪域躲过拓格,便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找到。”从前的公主权势滔天,若她都找不到那短时间内很难会有音讯。
“我明白。”吟长也只是想试一试罢了,山圣族事发后销声匿迹的人,是不是还活着都很难说。
“若日后我有消息要如何告知你?”轩昊初心里涌现丝希冀,看着面前女子他始终想亲耳听她坦诚身份。
“传书蜀中腹地任一药铺,言道送于九大夫即可。” 吟长迎着他的目光道。
轩昊初久未应声,就在她以为此番交谈已经结束时,面前人突然越过桌案,暖如春阳的气息扑面而来,吟长下意识往后退了身。
这一举动让轩昊初停下动作,他心中所想果然没有错,从前的芯予不拘小节,对自己的亲近淡然于心,如今这样的她不知为谁动摇了。
他缓缓坐下身,转而唤若彤过去取其身后的书册。
“去寒水村有何事。”吟长侧首看向窗外,为化解眼前境况出声道。
今日轩昊初自瑞阳殿中便举止有异,只要不是为了徐氏商会前来试探,其他都好糊弄过去。
“探访故地。”他说得轻描淡写。
轩家当年盛极一时,在外置办的产业定然不少,但在获罪后一一被查处,如今轩昊初口中言及的不知是何方。
反正待会就能到,吟长也不再多问,她早就习惯了心神紧绷的生活,昨晚一夜未眠困意袭来。
手里书被她卷起垫入脑后,合衣躺在君王的车驾里,身旁宽敞空间还能再容纳一人,迷迷蒙蒙间好像听到了轩昊初轻柔的声音,可她已陷入梦境辩不真切。
“小姐,我们到寒水村了。”若彤摇晃睡着的人提醒言。
吟长睁眼,意料之中轩昊初已下车去,他的遵秉守义谦和雅量刻入了骨子里。
出宫前吟长换了身轻简的衣衫,此时也不需要整理,木簪将青丝定在脑后,跳下马车时举止洒脱。
寒水村大门就在几丈前,轩昊初却没有进去牵着照夜等在一旁,看吟长走过来将马缰递上,这次她没有拒绝。
照夜心喜的蹭到吟长手边,她顺势抚摸上它的白色鬃毛,倘若照夜见过丹砂它们定然能惺惺相惜。
“不进去?”她侧身看向寒水村道。
轩昊初翻身骑上另一匹马儿,指着前方的大山说。
“去那里。”
雪域深处的山顶仍积存着白雪,越往里走越寒凉,此时他们一行仅三人,轩路跟着进山,若彤与其他人留在寒水村等候。
一路上草木不盛但山道蜿蜒,岔路极多,倘若不熟悉很容易迷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视线渐渐开阔,吟长心中约莫有了点猜测。
终于他们停在两山悬崖间,远方一望无际的山川,近处一弯溪水围绕的寒水村隐约可见,还有块块开垦出的药田。
“轩路。”轩昊初对此地很熟悉,没多看周遭景致便唤人道。
轩路在峭壁上轻轻一按,原本前去无路的山壁轰隆轰隆缓缓移动,嶙峋的山石洞开,不多时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本是别有洞天的奇观,吟长却立刻错开视线看向山景外。
“我在此等候你们吧。”她说道。
丝丝冷风从石门内钻出,吹拂她随意束起的墨发,气息并不晦闷里头必定是风水宝地,但自己已下定决心不再与雪域牵绊,实在不适合入内。
闻言轩昊初策马回身,轩路退到山石后,留一方清静地给两位主子。
“芯予,何必执着于划清界限。”轩昊初和暖依旧将话挑明了说。
对他而言她的来历从不重要,不管是狄家之女也好,中原士族之后也罢,他只想与之共享一世繁华。
吟长从照夜身上落地,缓缓走向悬崖边缘,夏天的雪域是唯一,不会满目白雪皑皑的季节,可即便如此与她心中向往的绿意葱茏还是大不相同。
“轩昊初,心不在此的人莫要留。”吟长没有回头却知道他在听,大不敬的直唤君主名讳。
她十七岁再入雪域,将女子最好的年华留在了这里,三年来要说看不懂对方的心意,那是欺人自欺,只是此情注定无法回应,因而出口的话果绝。
但这些时日他们一并筹谋划策过关斩将,吟长早就把其视为朋友,对她而言雪域君主的身份,远没有轩昊初这个人重要。
轩昊初已经很久没听人唤过自己姓名,与拓格刚成亲时对方偶尔会叫,后来不知何时起改口为夫君。
从前听着没有任何心绪起伏,现在芯予道出让人心境柔和万物皆静。
他也下马走到吟长并肩的位置,正视身边女子,不管脚下稍踏错便尸骨无存的深渊 ,视险若夷,冲破脑海中固守的克制,缓缓伸手抚上吟长额前。
手中沁凉的触感直达心头,被山风吹拂的脸庞娇若雪莲花,疼惜之感油然而生。
“当年很疼吗?”十年前那个小小身影蜷缩在他马前,蓬头垢面一身脏污,数九寒天里匍匐在冰冷路面,看来的眼睛却澄明,用尽全力将痛苦悔恨掩埋。
那一刻他生了私心,没将人交给赤离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