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唐小虎过来的时候，除了文件，还带了一张精美的生日贺卡。
唐小虎今天分外客气，没有吼她。反而略显局促地问她，能不能在贺卡上，帮忙写一段和兰花有关的话。
唐小虎的手在西装外套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贺卡。他说自己不知道写啥，而且字太难看。
“和兰花有关……给高启兰？”沈清嘉一秒钟就意识到，不由得脱口而出。
唐小虎黑黢黢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他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书呆子，竟能瞬间猜中他的心事。
而下一秒，他又开始恼羞成怒，像以前一样拍着桌子说：“要你写你就写，哪儿TMD那么多废话！”
沈清嘉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凶狠的□□头目挺有意思。但下一秒，心中不由得一紧。
贺卡上要写一段话，而不是写签名。她只练过签名的假笔迹。如果贺卡上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笔迹，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沈清嘉保持着唇边的笑意，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说，“唐总，我建议您不要写贺卡了。贺卡太普通了，没有新意。”
“女生都喜欢首饰。您订一件兰花形状的首饰，背后刻上几句话和收礼物人的名字，岂不是更好。”
“不落俗套，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她平时戴出去，首饰上都刻着这段话，岂不是您的赞美如影随形。”
唐小虎觉得特别对。真好。太好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比白金瀚里的女人会出主意。如果听了她们的送包和贺卡，就没有这个高级。
于是他喜笑颜开，拉着沈清嘉就去了珠宝行。
当珠宝行里的老师傅问他要在胸针上刻什么字的时候，唐小虎又犯了难。
老师傅说，兰花嘛，都是刻蕙质兰心的。
行吧？唐小虎看看沈清嘉。他并不知道蕙质兰心是什么意思。
日后，沈清嘉常常会想起这一刻，这一刻，她又犯了一个巨大错误。
就像当初为了安慰高启盛多喝了几口咖啡一样，她又一次犯下了成人之美的错误。
在无数个坠入深渊的黑夜里，她都会后悔，后悔当时应该点点头说，挺好的，就这个吧，唐总。
但是她没有。
这一刻，她觉得唐小虎身上的真心很可爱，值得一句能引起高启兰注意的话，而不是俗套的蕙质兰心。
所以，她开口说：“太俗气了。凤簪斜倚，笑傲东风里。这两句不错。”
“这是啥？”这两句话对唐小虎来说，实在是太超纲了。
“唐总，这两句词是说，兰花像美丽的簪子一样，斜插在纷披四散的长叶中。虽无人在意，却笑迎春风。用来歌颂兰花美好的品格。”
“什么品格？”
“能进大雅之堂，也能处幽暗山林。不怕雨打风吹，永远笑着迎接春天。自有一股独特的傲气。”
她的声音平静悠远，却暗流涌动，仿佛潜藏着深深的情绪。
唐小虎听呆了，就像逢年过节听小兰讲话一样，听不懂，但是真好听。
于是他呆呆地点点头，说，“好，好，那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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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针很快做好了，送到唐小虎家里。一个周末，大嫂张罗着收集大家给高启兰的生日礼物，要一起打包寄到美国去。
唐小虎拿出自己的礼物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真的是一枚非常美丽的胸针。鹅黄宝石镶嵌成的兰花亭亭玉立，斜插在绿叶里。
唐小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白金瀚的姑娘们说，送首饰是不会出错的。”
高启盛拿过盒子细看，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小的字。“凤簪斜倚，笑傲东风里。这你想的？”
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小虎。
唐小虎不想让众人知道自己对小兰有心意，特意去找沈清嘉讨了主意。于是打了个马虎眼，说，“我哪懂这些，让珠宝行的师傅随便定的。”然后就拉着高启盛要去打牌。
高启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跟着走了。晚上喝完酒，他让唐小虎陪自己出去走走。
京海的夜风悠长而湿润，高启盛点起一根烟，说：“小虎，你要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我妹妹的主意。”
唐小虎愣了一下，他发现读书人在某些事情上都太聪明了。旋即掩饰笑着说，“说什么呢阿盛，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哈。”
高启盛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往下说，“小兰这些年被我和哥哥保护的很好，我们都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人生。”
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而且，她喜欢安欣。很早以前就喜欢。”
唐小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启盛说的话，他其实都清楚。
小兰很干净，而自己太脏了。他知道自己不配。
他只是不愿意听到，不愿意意识到。哪怕这么稀里糊涂地做着梦，也挺好的。
良久，他垂下眼帘，像一只憨憨的可怜小狗。
“我是个粗人，本来是想送贺卡的。不知道写啥，正好去找理工大的那个副教授签字，我就顺嘴问了问她。她给出的这个主意。我没啥想法，真的，你别多想。以后，我就正常写贺卡就行了。”
仿佛有一道光在高启盛脑海中炸开，电闪雷鸣。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清嘉这个举动，似乎有些过于热情周到了。
她对建工集团是又怕又恨的，唐小虎让她写贺卡，她不敢不写。那么，她写了不就完事儿了吗？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