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现在根本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为了生存,他们又必须要逃——意外总是突然而至,不是么? 所以,他必须把第六屋的私自逃离,变成乞儿的集体骚动。 只有第六屋失踪,那太明显,兄弟会很快就会找上来。其次,人越多,他们逃是得越慢,但也越安全,越不起眼。 但是,要把这些理由一个一个讲出来的话—— 泰尔斯仰头看着辛提,刺目的眼神让后者有些难受。 “辛提,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四年前的约定吗?” 辛提愣了一下,低下头,略略思索。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当然。”辛提看着泰尔斯,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男孩,缓缓道:“你负责想,我负责做。” 泰尔斯郑重地点点头。 “我们,一起逃出去!” —————————————————— 娅拉·萨里顿百无聊赖地看着最后一个客人走出落日酒吧,然后懒懒起身,把他的杯子收起来。 今天的酒客不多,尤其是兄弟会自己的人,许多都被调去参加那场“大行动”了,就连厨子艾德蒙也提着砍刀去了,据说,是要去还个人情债。 老家伙也好久没回来了。 无聊。 娅拉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半,有点早。 然而那个钟也有点慢。 那个钟已经很旧了,娅拉心想,连装永世油的后槽都生锈了,铁锈混进永世油里,大大降低了工作效率。 得想点办法,让老家伙出点血,换个时钟了。 落日酒吧这么多的生意,既没有市政厅的税务官来收税(“看在国王的份上,我会给他两根中指!”——娅拉),也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来要保护费(“每人一百个铜子,我就能保护你们的手指,不被我剁掉,怎么样?”——娅拉),就连进货都是从黑街兄弟会自己的渠道里拿的优惠价(“纳尔·里克,你是管账目的,快跟这些地上的兄弟,也跟我的刀说说,进货时该给我什么价格?”——娅拉),出点钱,换个酒吧里的时钟总是可以的吧? 那个吝啬的老家伙。 关上大门,处理完吧台的事务,娅拉撂下围裙和抹布,紧了紧短皮裤,把前台的不灭灯(取这个名字还真是讽刺)熄灭,走进后厨。 今天时间有点早,按照老规矩,做完锻炼的话还有—— 下一刻,娅拉的脸色就变得冷漠而狠厉! 她的身子瞬间伏低,膝关节弯到便于发力的位置,腿上闻名黑街的狼腿刀,瞬间来到左手。 刀锋电射一般飞出! “咚!” 狼腿刀凶狠地扎在一个酒桶上! 只有一小半的刀身露出,刀柄还在不断颤抖。 “啊!”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惊恐尖叫。 娅拉缓缓地直起身子,把右手上的另外一把狼腿刀扎回靴子,然后点亮身侧的不灭灯。 灯光照亮了昏暗的后厨,几个小小的身影露了出来。 “娅拉——那个——”被狼腿刀吓得惊魂不定的穿越者——泰尔斯,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举起微微颤抖的右手,不自然地摇了一下:“嗨——是我。” 娅拉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的眼神犀利而可怕,科莉亚害怕地把身子朝着泰尔斯缩了一下。 娅拉突然拔步走来。 泰尔斯感觉到,身后的三个乞儿都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娅拉冷冰冰地说道,“否则,我瞄的就不是酒桶这么简单了。” 娅拉走到他跟前,从距泰尔斯左耳两寸的酒桶上,拔出狼腿刀,示威也似的在他面前挽了个刀花,才插进靴套里。 “还有,你个小鬼——” 泰尔斯心里翻了个白眼,本能地迅速抬起手,想要护住额头。 但一根纤细的手指已经狠狠地戳了上去! “啊!痛!” “要叫我——娅拉姐姐!” ——————————————————— “我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艾德蒙,就想来后厨看看——” 他们现在在落日酒吧的地窖里,除了泰尔斯之外的三个乞儿,靠在装食物的大麻袋上,坐立不安,艰难但努力地啃咬着手里的白面包——他们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了。 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泰尔斯坐在高他一倍的酒桶上,平视着前方双手抱胸,单腿靠墙,慵懒却不失飒爽的娅拉·萨里顿。 如果换做前世,泰尔斯大概要抱着欣赏的眼光,把她细细地从头看到脚,然后抬头望天,在回味的同时,感叹这个世界的美好。 哈?你问之后泰尔斯会做什么?废话,当然是自个儿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至于现在么——抱歉,这具身体还年轻。 “直说吧,为什么来找我。”娅拉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色,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但泰尔斯已经习惯了,从他四年前,第一次在落日酒吧后的垃圾堆里,遇到这个当时才十八九岁的“大姐姐”,对方就一直是这样的口气和风格。 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