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凌晨蝉鸣有气无力,纱窗外微微透进来丝丝凉气,这样的天气其实很好入睡了,隔壁江姣房间翻来覆去的声音已经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天都已经快亮了,江畔还是没睡着。
这几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她总是梦到章昭令那一双眼睫浓密眼睛。
“小盼儿,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眸子深处黯淡深不见底,她曾以为那是理解与爱,后来才知道那只是被权势压抑的独占欲。
有些事,如果掀开了感情的纱,就会越想越清楚。
“我放在掌心里的人,他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你?”
“你只管放心离开,一切有我。”
“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染指你。”
章昭令其实从来没想过她能成功离开,他只想用她逼顾鸿影失了分寸,让她放心交出绘影的秘密,好让他在孟氏的内斗中多一点筹码。
她摆脱顾鸿影之后,章昭令借此夺回了亲生父母孟氏的继承权。大概是还没玩腻,或者是在她身上能找到何萱没有乖顺和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就这样含含糊糊把她留在了身边。
江畔苦笑了一下,把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从脸颊上拨开。
如果照乔青阳说的,章昭令和何萱早就为了联姻领了证,那么她就是他们婚姻实打实的插足者。
何萱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子。
江畔想起萍水相逢却还愿意护她几句的女孩,心底涌上几分苦涩与莫名愧疚。她攥紧了枕边一块黄色的小布,如今这些已经恍若隔世,还不如把眼下的日子过好。
可是前世,这场考试她毫不意外的没考上。
那时郑建辞职做了小生意,刚有点钱就出轨和妈妈离婚了。后来还娶了新老婆生了弟弟。是妈妈舍下脸面去跪下求郑建,她才靠着他的施舍紧巴巴学了美术。
然后在学姐学长的毕业画展上当志愿者时,才遇到绘影艺术工作室老板顾鸿影。
所以后来的一切,大概都是从“没考上竞赛班,转而学美术”这件事开始的。可是在这个世界,妈妈仍是为她这场考试花完了寥寥无几的积蓄。
江畔有些心烦,她把放到脸颊下的手抽出来,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其实这次考试的题目只是高中难度,她前世的数学在章昭令补课之后,最后也勉强过得去。如果真的能考上的话,就证明她对这个世界的猜测是正确的。
它和前世是相似的:遇到的人,会发生的事总会重演;
可这里和前世又是不同的:因为除了性别的倒置,参与者的反馈也有所不同,事情的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美术烧钱,以后如果妈妈真的照这个规律得病,那就必须要攒下许多钱;
大学肯定是要上的,但最好走普通高考的路子,这样可以尽量避开顾鸿影和章昭令。
所以往后即便再难,数学也要学下去。如果这次考不上,她必须要用剩下的时间竭尽全力拼中考。
至于钱的事,如果妈妈能去普度那是最好,医药代表听起来不如医生好听,但是人是拗不过时代的。妈妈去普度相当于搭上顺风车,更何况前世今生,妈妈都是个做事利落分明的人。
如果妈妈不愿意的话,那就要她自己想想办法,卖幅画搞个辅导班什么的也好。
不过,她觉得妈妈如果觉得她考得很差的话,大概率是会去普度的。
江畔看了一眼窗外,天都有点蒙蒙亮了。
忽然觉得摆在她们母女面前的路都是艰难而痛苦的。可是,能在这个新世界健康平安的和妈妈生活下去,再难也能走下去。
想的越多,就越睡不着。
床头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半,江畔还是一点都不困。她蹑手蹑脚起身,打开书包想翻翻课本找找睡意。
谁知,竟然打开了那本《鬼点灯》——肯定是王宇轩悄悄塞到她书包里的。
十分钟后。
小台灯微弱的灯光映衬着江畔古怪的表情,她挠了挠头合上了书。
看不下去。
书里那行字是:
「远处的身影看起来玲珑有致,当他缓缓抬起头来,王大雌才发现,那男鬼原本明艳动人的脸庞如今面色惨白,腐烂的青紫眼珠挂在眼眶外,散发出浓浓腥臭!」
「这男鬼已经唇部完全烂掉,露出森然白骨嘴巴发出刺耳的哀嚎:你为什么辜负我!鳏夫门前是非多,你知不知道村里那些女人会怎么榨干我!!」
呃,怎么说呢,就是怪怪的。[1]
……
今天的天气没有很热,但是此刻江畔仍是满头大汗,学校公告栏前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虽然说参加考试的人不多,但是这场考试关注的人可不少。
有人一跃而起,雀跃的脸上满是笑容;也有人捶胸顿足,一脸铁青的从人群中挤出去。江畔最近熬夜太多,稍微有点近视,挤不到前面她是怎么也看不清。
“畔姐牛B!”
王宇轩从前面一路劈开人群冲到她面前,竖起了大拇指,“总分第二十一名!竞赛分第十!一个暑假你这是要飞升上神啊!”
江畔有些错愕,总分第二十一名?
虽说她知道自己主要的瘸腿科目就是数学,补上去总分可能不会太低,但是历史和语文肯定是拖后腿的,总分能进前三十有点夸张了。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啊。
“你呢?”
江畔看王宇轩满脸喜色,估计她应该考的也不错。
“我比你还厉害!四十名!”
嗯,是挺厉害的,竞赛班一共要四十个人,恰好成为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