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迟暮的大脑彻底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泰晤士河旁了。
她已经记不清,她是如何被周久思带上车,然后一路奔驰到机场,上了飞机。
泰晤士河今日的风有些大,周久思端来一杯热巧克力递给她,随即为她裹紧了风衣的领口。
“为何突然来了英国?你不忙吗?”
“少了我公司就转不了,那这公司也便不用存在了。”
其实是游时南之前给他出的注意。
游时南和文楠就是在英国认识的,那时候文楠还在英国留学,而游时南刚好来英国出差,泰晤士河旁的酒馆,夜晚额外让人醉情。
活了20多年,从不缺女人的周久思周大少爷,居然要像别人学把妹。
游轮在黄昏之下从伦敦塔桥下缓缓驶过,五彩渐变的天空在清澈的水面上留下倒影,两人从威斯敏斯特码头乘坐上了邮轮,高纬度的太阳落下的早,此时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照亮泰晤士河的,是两边城市的灯光。
从游轮的玻璃窗往外看,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去窥探五彩斑斓的世界,游轮经过伦敦塔桥,黑夜中的塔桥很容易产生“巨人”效应,它如此恢弘,让人害怕兴奋得颤抖。
迟暮和周久思在游轮之中相对而坐。
此时的他们仿佛伦敦一个很普通的市民,或者慕名而来的普通东方游客。
迟游轮里开着空调,迟暮脱了羊驼色的风衣,只着一身白裙,在城市的灯光照耀下,美得别有一番风味。是不是有白种男人往这边看,他们跃跃欲试,却又因为迟暮旁边的周久思望而却步。
这里的人种与他们不同,也没有人认识他们。
两人都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久思今日穿得很休闲,一身灰色卫衣,里面穿了一件白色T恤打底,身下着一条黑色运动裤,头发软塌塌散在头上,今日的他格外柔和。像一个刚刚读大学的大学生,意气风发。
如果忽略他过于深沉的眼睛的话。
迟暮有些恍惚,她第一次与周久思在异域约会,可是那张脸在她印象里出现最多的,应该是在大漠风沙,在古色古香的建筑之中。
其实也不然,只是心底有些异样,她现在却很少恍惚,将眼前人与心中之人混在一起。
察觉到这个想法的迟暮心中一惊,立马拿起眼前的大杯啤酒猛灌了一口。
“为什么突然想到带我来英国。”
“突然觉得,我们好像都没有正经约会过。”
是了,因为周久思身份的特殊,两人最多的约会场地便是各种各样的上流社会的宴会。
周久思突然低头笑了一声,迟暮觉得这样的他更像一个大学生了。
“其实也不是,我们一起去赌场约会过。”
迟暮也笑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很奇怪。”周久思不可置否,“但我很欣喜,是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人的欣喜。”
“迟暮,那场宴会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周久思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将她深深地望进心里。“半年前,我前往杭城办事,在西湖茶楼之上,我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对话,我赢了,然后我在湖水烟波之上看见了你。”
“我不敢承认,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只是一场我自己控制不了悸动,我认为我们认识了许久,以至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想法,就是想将这个人永远留在我身边。”
迟暮嘴唇蠕动,她想打断他,可是周久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目光如炬,原来他也有眼神不深沉不阴蛰的时候。他眼里的浓烈快要将迟暮融化了。
“我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人。”这是周久思第一次提起他的父亲,迟暮不知作何感想,她受宠若惊,却又慌乱,她想,若是周久思也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能够看透人心,那么他现在如此热烈地望着眼前的她一定会难过吧。
“他从小便不学无术,甚至险些害死了我爷爷的战友,我的爷爷对他从不寄托希望,以至于他长大之后一事无成,后来他娶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从小便被家族保护着,结果被我那畜生三言两语就骗了去,相信他忠诚憨厚,是个会爱她护她一生的好男子,那畜生依靠我母亲家族的力量,做起又做大了生意,而我母亲为了那畜生,险些与家族断绝了关系,从欧洲去到了中国。”
“我母亲到了中国,畜生此时的事业也算是有所成,这个时候我出生了,我母亲对未来充满期望,何曾想不过几年,这畜生便暴露了本性,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将女人直接带来家里,有一次我和母亲出门,临时有事回了家,看到得是父亲和另外两个女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
“母亲愤怒,无奈,可她太柔弱,而我又太小,她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就算那日撞破了父亲的丑事,她也只是迅速地捂上了我的眼睛,然后带上了门。”
说到这,周久思轻笑了一下。那笑中有许多种意味,愤怒的,嘲讽的,无奈的,还有悲伤的。
“后来十四岁那年,我跟着学校夏令营出去游玩,母亲和那畜生去了东南亚旅行,三日之后,我才知道,因为父亲做事过于招摇,以至于他一出国就引来了仇人的报复,更可恨的是......”
迟暮注意到,周久思说到这,他毫无察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手肘上青筋暴起,“那畜生丢下我母亲自己逃回了国,且没有告诉我真相,他同我说,同我说,母亲,在东南亚多玩几天。”
这是迟暮第一次在周久思眼中看到了愤怒,他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展露得如此彻底,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