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十六天。
谢与光坐在镜前,小丫头在她头上比划来比划去,最终只是挽了个简单素钗。
或许是嫌看起来太普通了,小诗在妆奁里翻找了一阵:“姑娘,要戴这个吗?”小诗举起一根簪子问她。
谢与光抬眸在镜中瞟了一眼。
虽然样式简单,周身却散发一种异样的光泽。谢与光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簪子八成不便宜。这倒也正常,老牌世家向来喜欢在这种东西上下功夫彰显不同。
“这是哪来的?”谢与光微微侧头,故作懵懂地看向小诗的脸。
小诗略有些骄傲的笑了笑:“是少主从无境之域猎回的魔兽,夫人拿去做了皮毛毯子和姑娘们的发饰。”
说罢,小诗似乎还有些怕谢与光不知道其中含金量,赶紧补充道:“是槐江城最危险的魔窟,普通修士都不敢随意进入,也只有少主才能来去自由猎杀魔物呢!”
谢与光目光更深,盯着妆奁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美景。原本的估计也就是不便宜,却没想到还有这么惊险的来头,外面人挤破头拿不到的东西,在这只能做装饰品,洛家还真是富得流油。
看了有一阵,才收起内心的狂热。好在她现在在众人眼里都是一副呆呆的模样,于是自然的露出了个腼腆笑容:“是吗…我却没什么印象。”
“医修说过了,姑娘受了伤,虽然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可是记忆却受到了影响,但姑娘也不用担心,指不定哪天就好了呢。”小诗说完这一番话,又促狭笑笑:“姑娘可要快些想起来,否则少主一人真是饱受相思之苦了。”
谢与光望着镜中端坐的女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相思之苦吗…还真是平白无故啊。
两人在房里闲聊了一阵,直到外面的人来催了,谢与光才站起身,对着小诗晃了晃宽大的袖摆。
“走吧。”
谢与光穿过竹林,跟着小诗前往花筑。
这还是她醒来以后,第一次出了石青苑的大门。之前的十来天都是丫头们每日固定时候给她送来食物,而她作为一个经历大难幸运存活下来的人,必定身体精神皆受重伤,这样做或许是对她的体谅。
而少主洛枫,这个她众所周知的丈夫,则每日后半夜才回到石青苑。
有很多次,谢与光在朦胧的睡意中,听见了屋外屏风抽开的声音,带进来一丝屋外清冷的微风,送出去几分屋内沉郁的安眠。
他每次都是睡在外间,谢与光睡时他没回来,醒时他已经出门,两个人很难有碰面的时候。
除了那一天夜里,不知道为了什么,洛枫回来的格外迟,后山上的玄鸟都叽叽咕咕乱叫了,他才回来。
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洛枫第一次掀开了内室的竹帘,床上的谢与光恰好被玄鸟闹得睁开了眼,两人在朦胧的月光中双目对视。
洛枫的眼神穿破了黑夜,像一柄剑刺出的剑光,冲到谢与光眼前。伪装得极好地她第一次直觉自己被识破了,这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没信她中咒了?这是谢与光的第一个想法。我现在一直睁眼,装睁眼睡觉他会信吗?这是谢与光的第二个想法。
但很愉快的是,洛枫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就像是什么异样也没发现的,合上了竹帘。
她们两个,明明没有半点感情,却一个装纯情懵懂白月光,一个要装深情隐晦苦情人,说起来也挺可笑的,这是谢与光最后一个想法。
谢与光坐在花筑小院的石板桌子旁,两根细长雪白的手指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像是半点没注意到一旁妇人的目光。
禾沅本来打算就这样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儿媳妇,等着她撑不住向自己服软,却没想到谢与光像少了半根筋,一进来就端着杯茶足足吹了小半个时辰也不下嘴。
终于,在第三十五次对谢与光投掷灼热目光无果后,禾沅主动开口了:“你是枫儿的妻子?”
谢与光透过茶杯,眯了眯眼:“大概是吧,大家都这么说。”
“大概?”
小诗见夫人的声音提了几个度,连忙打圆场:“夫人,姑娘不是失忆了么,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禾沅将茶放在桌上:“失忆能把东西忘记得这么彻底?”
谢与光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和洛枫在墨海相识,两人互相一见钟情,但很快我遭遇危险重伤,洛枫害怕留遗憾,在我昏迷之际与我成婚,所幸并无大碍,但我却失忆了。”
谢与光接着说道:“夫人你看,如果要我说和洛枫的事,我也说得出来,不过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自己就是不记得,你要是不高兴,觉得我是骗你,那我也没办法。”
禾沅显然不相信:“害怕我不同意,所以在外成亲。担心我追责,所以装失忆。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手段。”
谢与光抱着茶杯,心想她一个受害者还被凶手娘打成共犯了,也是有够委屈。
“你是凡人?”禾沅没等她更多吐槽,追问道。
“我是西鸢峰弟子。”谢与光将无感情的自动回复贯彻到底。
“西鸢峰…”禾沅捏着这三个字来回揉捏:“这么一个大宗门,你的师门同意你外出历练就嫁给世家子弟?”
“我也不懂,我不记得了。”谢与光的回答很利落。
师门么…她也曾听到过师门速鸢的声音。
速鸢只有小指大小,行于空中,甚至连划过气流的声音也不会有。只是会发出一种特别的哀鸣声,如同在林中捏一个竹叶吹的笛子,轻快明亮,但又只有一瞬,声音又极小。
即便是离得一丈近,没有灵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