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今日刁民状告姚老爷,我方已带来人证物证,力证姚老爷清白,还请裁定官秉公办理,严惩诬告刁民!”
裁定官面色沉静,不露悲喜,只命令道:“将姚原之提供的物证呈上。”
那是一个记录着西郊姚庄佃户支出收入明细的账本,在支出一栏中,赫然写着给每一户佃户的工钱,但只有林五这一栏签了字。
裁定官举起账本,指着这些空白之处问:“这些支出是何意?”
姚原之自信满满回答:“庄子上佃户们贪得无厌,瞧见收成好,便对当初契约上的分成比例不满,拒绝领取这些工钱,并不是我不给。只有林五遵守契约,签字拿下了这些银钱。”
徐广发面色铁青,指着姚原之怒声吼道:“你胡说八道!”
随后又瞪着林五:“林五,你与姚原之狼狈为奸,污蔑乡亲们,你可有良心!”
林五挤眉弄眼露出令人恶心的奸笑,语气暧昧:“徐大哥,我可没有污蔑谁,识时务者为俊杰,拿到银两才是天大的事。”
徐广发气得说不出话。
姚乐盈却丝毫不慌,朝姚原之盈盈一礼:“拜见父亲,不知父亲可曾将这笔收入上报朝廷?如果没有将钱发给佃户,又是以怎样的名头上报?”
姚原之早想斥责这个站在佃户一边的女儿,但碍于此番是在裁定佃户工钱之事,便未顾及得上。
谁知她竟还敢往枪口上撞?
姚原之拂袖:“你还有脸叫我父亲?帮外人状告你的父亲,你可真是大孝女!”
未等姚乐盈继续质问,裁定官开口了:“本庭查阅了姚府两年内上报的税收项目,从未涉及这笔钱,是为何?”
张状师立刻帮腔:“由于刁民迟迟不肯接收工钱,导致账目牵扯不清,于是只得暂时做了结转,用于其他开支。”
姚乐盈不再开口,只是露出平静的微笑。
只见裁定官大怒,将惊堂木使劲一拍:“大胆姚原之!竟敢私做假账,妄图欺骗裁定庭!”
姚原之与张状师闻言赶紧下跪低头,林五不知所措,也只能慌忙跟着二人一起跪下。
姚乐盈早已猜到姚原之会做出一本假账蒙混过关,于是在诉状上请求裁定庭查封姚原之库房中两年内所有的账本进行调查。
裁定官让捕快将查封的其他账本抬进内堂,指着这些证据竖眉大喝:“姚原之!我已命人查阅了你库房内近两年的账本!你所谓的盈余结转只得姚庄所有收入的七成,分明就是倾吞了佃户的工钱。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姚原之见丑事败露,赶紧磕头道:“草民认罪,草民愿立刻补齐佃户工钱!”
张状师侧过贴着地板的头,咬牙切齿道:“姚老爷,你不是跟我说万无一失,绝对不可能被查到吗?”
姚原之也轻声回应:“之前从未查验所有账本,此次……”
话未说完,便将头转向另一边盯着姚乐盈。
裁定官与身后协理人员商讨一番后,拿起公文宣布:“姚府拖欠佃户工钱,证据确凿。裁定结果如下:一、姚府立刻归还众佃户一年半工钱;二、没收姚原之在姚庄的土地,收归国有;三、姚庄佃户继续使用姚庄土地,免除未来三年地租;种植作物收益与朝廷七三分账。”
“为保佃户安全,姚府相关人员五年内不得踏入西郊!”
三位佃户听见裁定结果欣喜若狂。
姚原之和张状师则是在一旁目瞪口呆。
张状师赶忙提出异议:“裁定不妥!怎能因拖延工钱这种小事便轻易没收土地!”
裁定官头也不抬,整理着公文,冷冷回答:“张大状师都不看看今年朝廷颁布的土地新政吗?”
姚乐盈心中纳罕,朝廷新政?没收土地归国有?这不是打土豪,改变所有制,土地改革吗?这是这个年代应该有的政策吗?这难道不会激怒商人群体与朝廷对抗?
疑惑的种子在她心中深深埋下。
裁定官补充道:“姚原之伪造证据,林五做假证,此二人先行押进大牢,由知府大人择日审判!”
只听“扑通”一声,姚原之栽倒在地。
张状师赶紧起身去扶姚原之,并指着姚乐盈怒骂:“你这个不孝女,伙同外人状告自己的父亲,大晟律例不会容你!”
姚乐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俩,只与三个佃户一起谢恩。
裁定庭派了捕快,协同徐广发等人去姚府支取拖欠的银钱。
四人走到裁定庭门口,姚乐盈向他们辞行,告知众人自己在衙门还有其他事宜。
佃户虽不明所以,但对他们来说,讨要等了一年半的工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于是满怀感激跟姚乐盈道别。
姚乐盈挥手与众人作别。
待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立即转身拿起府衙门口的大锤,重重敲响了鼓面,引得路过的百姓驻足围观。
府衙大门缓缓打开,姚乐盈提起裙摆,步入正门。
民众也一涌而上,将衙门正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府坐于堂上,按例开口询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民女姚乐盈状告自己!”姚乐盈跪在府衙正中高声报道,并从袖中掏出第二封诉状递予身边捕快。
被挡在门口的人群炸开了锅,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