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撒灵石。
她现下是一介凡人,身无灵力,却也不是半点手段拿不出来,更何况以她的见识阅历之广,放眼此界无人可比。
眼下她在做的,相当于布阵。
记不清是哪个纪年,她当时的任务在一个被时空局称为神树世界的地方,宿体是一株古树。
在那里,神树庞大的精神脉络铺天盖地,身在其中的所有树木皆意识相通,也可以说,神树手眼通天,遍布整个世界。
通常完成一个任务,做为奖赏,在消除记忆之余,某些技能是可以保留下来的,只是世界之间的力量并不相通,不是哪儿都适用罢了。
眼下这个天眼阵,便是她保留的技能之一,以灵石为源,可以小范围察知周围动静。
已经过去一日一夜,玖玖一点反应也没有,先前那个不好的预感,看来是要坐实了。
温簌一向相信直觉,为何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无薪反聘。
对于她这种为时空局效力的人来说,无薪,便等同于无系统,没了外挂金手指的辅助,完成任务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通常,只有惩罚性任务,才会是这种变态的级别。
反正温簌从没遇到过。
闭上眼,天眼阵在识海影影绰绰,基本能代替五感,在更广的角度助她掌握四周情况,相当于修士的神识外放,且不会被修为更高的人察觉。
她便这么摸瞎似的,一步一步进了西厢,懒懒倚在靠窗的软榻上,沉沉吐出口气,暗道一声“倒霉”。
还是那句话,任务一日未送到手上,她坚决不管天极宗这摊破事。
有天眼阵加持,以及对事件走向的预知,她只消顾好自己,不被魔丝找上,便可高枕无忧。
她微微凝神,透过天眼阵,看见司徒旻正从丹库出来,向灵犀院这边来。
田菁月是个颇有眼光的女人,换句话说,她很懂得在人身上下注,当初转投秋解寒这步棋走对了,成为天极宗的无冕之王。
押宝周千雪,更是有先见之明,这女人分明一举押中此界的天选之子。
眼下在她身上的投资,温簌自然要欣然笑纳。
关注着司徒旻的行踪,看他会不会将鲛人骨拿去给秋玉璃。
温簌冷笑,小丫头,敢抢我的东西,可别怪我把你的那点小秘密,捅到你娘跟前去。
谁知司徒旻走了一路,快到灵犀院门口了,却被另一个人截了胡。
截住他的是方北殇,那个在师门低调得好似不存在的三弟子。
处在他这个位置,既非首徒,也绝非天资过人,比上不足,比下也碍不到谁的事,自然没什么存在感。
这会儿行事却有些鬼祟,将司徒旻拉至道旁。
“师兄这是……真要把东西给秦姑娘送去?”
方北殇五官生得略显妖冶,司徒旻一向很看不惯他这种不端庄的长相,因此很少搭理他。
此刻微一皱眉:“怎么?”
“听说师兄先前跟小师弟起了点龃龉,我想着,不然还是我来当和事佬吧,给你俩回转回转。”
方北殇一双桃花眼转了转,噗哧一声笑出来,“毕竟么,师兄如今的修为远超大师姐,将来稳坐下任宗主之位,师弟我自然唯你马首是瞻,甘愿多多效力。”
司徒旻这些年拼命赶超大师姐的修为,这事在天极宗本也是人尽皆知,他矜持一笑,“小师弟年轻气盛,我自不会与他斤斤计较。”
“哦是么。”方北殇掩唇,侧眼上下打量司徒旻,“那要是小师弟知晓,师兄你惦记他未婚妻,却不知会不会也不与你计较?”
司徒旻眉毛一跳,继而大怒,“休得胡言。”
“怎是我胡言?秦姑娘是纯净灵体,放眼修界,谁不当她是块宝。”
方北殇不紧不慢说道:“师母偏心,一心盼着周千雪剑道大成,一个亲女儿算什么,说不定将来连宗主之位,也要给了他。”
“师兄,你就不担心,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簌听得直磨牙,拳头发痒。
这帮人,真是个顶个的恶心。
那边不欢而散,司徒旻调头走了,这是今天不打算把灵药给她送过来了。
总归远水解不了近渴,温簌生了会儿闷气,起来收拾箱笼。
看来天极宗是不会给她这凡人,派个外门女弟子充当侍女了,想必柳夫人也是因此,为着让她早早适应,先前才没安排侍女到她房里。
前世做魔主,身边仆从如云,照料起居一应俱全,这些活计温簌多年不做,有些手生。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将那些得用不得用的一件件归置妥当,权当体验退休生活,倒也不无乐趣。
顺带等周千雪回来,谁知这一等,竟等到夜幕降临。
到廊下亮灯时,天眼阵忽然被触动,与此同时,温簌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她警惕回首,视线落在一片苍茫夜色中。
此处有地热,即使外面下大雪,也不该感觉到冷。
除非,她脑中警铃大作,下一刻,转身就跑。
魔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