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仙公子?”
夙尾抿唇。
谛知又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夙尾,收敛道:“直接唤我谛知吧。”
夙尾接过,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才知原来是镌刻的花字,乍看像画。
人界的银子还有长这样的。她第一次见到。
她把银子还给谛知,却见他一脸期盼。
她定了定神,目光沉静,呼唤道:“谛知。”
谛知眨着眼耍赖,“没听见。”
“谛知。”她又唤了一声。
心满意足的仙君这才扬着生动的眉眼,温柔应了。
她淡淡道:“我还从未问过你,为什么对我另眼相待?”
这个问题偊康给过回答,夙尾自己也有些许的解释,却还是想再问他一遍。
从初见时的调戏,洞府里的玩笑,再到受伤时抱着她的温柔。
她不知道谛知是不是对旁人也这样,也不在意。但昨日喝完那杯添了栀果的茶时,她忽然想同谛知问一下,无论答案为何。
谛知望向映在河水中的月亮,斑驳破碎,却比空中的更为美丽。
他看了很久,才转脸低声道:“我初见你那日,有许多人。”
夙尾回想品花宴。
“美人很多,都围着我瞧。”
谛知想起那副场景,忽而笑了起来,“只有你站得离我最远,一脸嫌弃。”
河景再美,也有尽头。
船娘控制船头靠近堤台,爽利喊道:“船虽然会晃,但小娘子莫怕。你让你家公子牵好你,只要大步迈过去,后面的路就稳当啦。”
夙尾不知道谛知为什么总会为了一两句话笑得那么开心,也不觉得品花宴那日自己有多么特别。
或许她不打扮,不雕琢,也不爱笑,在人群中是有一些不同。
但通常来说,她更擅长的,是隐藏在人群之中,蛰伏、潜藏……等待出击。冒然流露出冷意,只会叫她变成扎眼的靶子,她不会主动为之。
更何况那日她对谛知没有任何态度,只是在欣赏他衣摆上的画。反倒是谛知率先招惹她。
何时嫌弃?
谛知站起身,欣长的身姿笼罩住月色,也打断了夙尾的猜疑。
他伸出手。
等待二人出船舱的船娘见状重复道:“小娘子莫怕,牵好就是。”
谛知弯下腰,修长无暇的手探得更低。
夙尾仰起脸,任由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淌。
两只手交叠,又交握,相互支撑着,走过晃荡的船头。
既已上岸,夙尾便想撒手,可谛知没放。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股妖力和一股灵力彼此较劲。
夙尾右手的经脉虽然重续,但还未全然恢复,实力大减。
因此,论脸皮,论实力,夙尾都败得彻底,只好任由谛知牵着。
画乡沿着河岸造了一条长长的廊庭,两侧堆簇形形色色的花灯,灯火通明。
谛知牵着夙尾,步伐缓慢,时不时拨动一盏点评。
夙尾没有学过人间的学问,因此搭不上话,只静静听着谛知讲解花灯来处,寓意如何,觉得花灯果然美好。
“只看灯也没什么意思。”
谛知笑着拉动夙尾,挤入另一侧的坊市小道,“我们去买些小玩意儿。”
夙尾偶尔也会有采买的需求,通常不是去妖界的地下暗市,就是百稚城的玎玲坊市。前者多,后者少。
人界小城的坊市又更不一样。又窄,又挤,地面上都铺满了货物,让夙尾不知如何下脚。
谛知倒是如鱼得水,领着夙尾钻进一个又一个的小摊,摸盘询价,不一会儿提满了一手。
夙尾无语,伸出手要帮他提。
谛知却把手藏到身后,侧着脸,让她帮忙拨开挂在脸上的碎发。
伎俩和在洞府门口让她用眼睛照镜子如出一辙。
夙尾真的很怀疑就这样的谛知是怎么套到一众美人心的。
谛知侧脸等待着,起伏的五官线条深邃又精致,连唇色都润红柔和。
夙尾为自己的怀疑找到了答案,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伸出没被牵住的左手去拨他的碎发。
谛知身量高,她仰头为他整理了好几处。
恢复仪容的俊美仙君沉沉看她,眼神几乎要腻死人。
夙尾忍无可忍,一口气震开谛知,后退一大步——又被人潮冲撞。
“小心。”
谛知撒开手中物件,忙把她从人潮中搂回,紧紧锁入怀中。
这是夙尾第二次听见谛知的心跳。
她的脸贴着他的衣料,终于辨认出那股好闻的草木香。
附宕草、云薇、紫金兰叶、针松……还有香栀。
都是她日常就能接触到的寻常花草,配在一起竟然是这样的香气。
陌生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熟悉。
谛知索性把下巴挂在她肩上,抱着耍赖。
夙尾不在意来往路人的眼神,但是不能忍受这样亲密的距离。
妖灵二度交战,她心智坚决,终于夺回了掌控权。
夙尾顺着人潮,率先走出巷子,负手站在黑暗角落,等待谛知。
谛知把买到的小玩意儿沿路随意分发给孩童,与夙尾汇合时,已是两手空空。
夙尾看着远处收桨的船工们,淡淡道:“夜色深了。”
谛知有些惆怅,同她并肩而立,望向熙攘人群。
那里男男女女,皆有收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