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军队堆在渝城这僵持不下,有谋士提议,将启明军分为两路,主力仍留在此地待命,而另一路则从侧方走,给对面来个声东击西。
萧启还在犹豫,朝廷趁此派了个使者前来议和。
那是个能说会道的,从东扯到西,面上放低了姿态,整个就一卑微相,可话里话外都在暗指萧启要没答应休战,那就是妥妥的谋权篡位,甚至是企图重燃战火置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千古罪人。
萧启心底勃然大怒,要不是碍于身份,他分分钟亲自下场和这家伙好好比划比划。
郑琚恭敬地弯腰行了个大礼,挪着小碎步亲自将先前宣读过的圣旨双手捧到萧启眼皮子底下。
那上头就是段普普通通的寒暄话外加当朝的天子对萧启充满爱的称呼:阿弟。
这直接变相承认了萧启皇室子弟的身份。
意思很明显,天子能屈能伸,选择适时眼瞎,只要萧启认下身份,他就帮成王正名,那什么谋逆之事从未有过,全都是他老爹误判下错旨了,所以他要力挽狂澜,将皇室血脉召回。
那么自然,萧启从前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的责罚也随之消散,他们萧氏兄弟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当然,天子作为兄长也会补偿这位在外漂泊多年的阿弟一点,赐其和硕永亲王的封号,赏人赏钱赏地。
“永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郑琚再度叩拜。
萧启端坐高位,沉默不语,现场除了那位姓郑的在表演,其余人都静静地看着。
其余人:主要是我们也不晓得那位咋想的,不好发挥啊。
大耀的亲王不得拥兵入京,且府里豢养的私兵严禁过万。
萧启明白自己一旦接下此旨,便意味着彻底失去先机。
他盯着郑琚的脖子开始找哪个角度砍下去比较好看些。
郑琚感觉有无数只冷箭嗖嗖地从头顶飞过,他的小心脏瞬间咯噔一下。
早知晓此行不易的他立马自圆其说,抢先开口绕过接旨的话题:“其实臣一路舟车劳顿,积劳成疾,现还能站在这都是勉强至极,而皇恩浩荡,怎可这般随意降下,要不等臣病好些了再来?”
他从启明军开始夸起,再说营帐里站着的每个将士,什么仪表堂堂、威武不凡啊,最后重点描绘了一遍萧启的英姿,彩虹屁吹得极为响亮,顺便贬低自己衣冠不正,状态不够好。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旨也不是非颁不可,大家再考虑考虑哈,千万千万别动手!
萧启满意微笑,大手一挥,放他一马,命人开了个偏远营帐给使者。
顾斯阳是负责这块的,他悄咪咪吩咐几队巡逻与操练的士兵重新更改跑圈路线,重点是要绕着这个营帐转。
于是每日从早到晚都能迎接启明军士兵热情迎接的郑琚无了。
深夜,他顶着俩硕大无比的黑眼圈,愤怒地将木枕掷到地上。
营帐外,“一二一、一二一……”主打精准攻击的嘹亮口号被人喊得极其铿锵有力。
而近日,整个吴镇皆被忙碌与喜悦包围着,一年一度的丰收节就快到了。
尽管此时正值战乱,还算有些安宁日子的吴镇百姓们照例要庆祝丰收节,且在萧启的默认下,得到官府指令的吴氏族长不仅要领着大伙大办,还要热热闹闹地过节。
经过多方选举,姜至成功当选此次祭祀的神女。
府里的丫鬟不熟悉当地的习俗,所以妆造什么的大半是吴镇几个手巧的妇人前来帮忙。
有人领了自家姑娘上门想见见世面,姜至瞧小孩躲在门后缩头缩脑的样子,捂嘴笑了下,叫小厮放行让他们一块进来。
吃到甜丝丝的糕点后,小崽子们渐渐松快,几个胆大的甚至围着姜至绕圈。
女孩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自己编辫子的手艺比她阿娘还厉害。
姜至挑眉颔首,满足她跃跃欲试的小心思。
秋阳也凑上前,满院的人几乎都跟着学了起来,纷纷扎起丰收节特有的麻花辫。
姜至戴上干草编制的花环,左边脑袋别着两根金黄的麦穗,细长的辫子上零星点缀着嫩黄的小花。
夜幕将至时,她立在高台上,怀里抱着一大捆黄灿灿的麦穗。
神婆在吟唱,叽里咕噜的咒语念了好久。
随着鼓声响起,少女们在高台上跳祭祀舞,姜至抽出一根麦穗,轻轻蘸了蘸大缸里精心酿制的米酒,然后用力扬起,点点米酒滴落在大地上。
姜至转身将麦穗通通抛下高台,高呼:“风调雨顺!”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百姓将砸到自己脑袋上的麦穗稳稳接住,兴奋大喊。
“喜乐安康。”在祭祀结束后,姜至要和大家分米酒,几乎家家都是派最小的孩子来讨酒,姜至可算过了把孩子王的瘾,柔声和他们每个人道了句祝福。
“喜乐安康~”
顾斯阳提着灯笼等在前面,姜至护着最后一碗米酒屁颠屁颠跑过去,俩人面对面同时来了句祝愿。
姜至率先乐出声,扬起瓷碗晃了晃:“我特意给你留的。”
“这不是神女亲赐的嘛。”顾斯阳忍不住调侃。
“嗯哼?”姜至勾起嘴角,扭头冲仆从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莫要再跟着。
月色朦胧,微黄的烛火照亮了前方的青石路。
姜至特意选中块小石子踢踢踏踏,趁人不注意,她一个加速冲到前头,眨眼问:“好喝吗?”
顾斯阳闻言抿了口酒,砸吧嘴细细品味:“说实话,还是有点费嗓子。”
姜至摊手:“啊,那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