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易留坐在暗处,攥紧了自己的一方衣袖。
忽地,离他们所在不远的甬道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平常人或许注意不到,但对练功之人来说,这动静大得仿佛已在耳边。
他嗅到一丝不对劲,立马起身上前,不想霜露比他动作还快,早已三两步踏出闪身到了牢门边。
她有如此耳力?荆易留十分诧异,要不就是天赋异禀,要不,非练功多年之人难有这般灵敏耳力。他终于想到了此前一直遗漏的一些东西,那便是霜露低微内力与她娴熟身法的不符。她抛掷暗器的手法、身姿,还有非同寻常的敏锐并不像是一个习武新手该有的,除非她曾经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突生变故才废去了部分武功。
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他暂且按住了这些念头,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应对。
紧接着,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走出一个人来,荆易留与霜露虽不认得他,却认得出他手中的森森利刃是来杀人的,是裴家雇了人想将他们屈打成招、就地正法。
两人都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但见那人随手打开牢门步入其中,二话不说已提刀砍来了。
“小心。”荆易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霜露想往侧方闪躲,移步中却察觉到她与他判断一致,身体早已往那边去了。
“荆公子,”她蹙眉时眼神依旧笃定,能给人一股心安的力量,“你有嫌疑在身,轻易不要动手,由我来对付他。”
“不可。”他急声阻止,一边又带与躲过了直直砍落的刀锋。刀利刀快,刀光凛冽,腾腾杀意所至,鬼神莫敢直视。
两人齐进齐退,躲得仍十分辛苦。荆易留与她对视了一眼,她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冒犯了,霜露姑娘。”他垂眸,揽过她腰际使力一带,她便可借劲旋身而出、飞掷暗器,他则滑步近身,扫腿攻他下路。霜露弯腰闪过横刀,那人却步步紧逼,左右劈砍,她不得不将重心一放再放,身如潜蛟般穿行于刀气之间。刀刃下压,她猛地伏低脱出,又腾身而起,左手自下而上欲以掌根击其下颌,可惜那人刀一追来,她未得逞,随即又一个翻身,五指握而成爪袭人脸面,真被她抓破了一处皮肉。
荆易留一面与她合力对付,一面留心观察着她的功法路数,然而霜露始终以暗器投掷为主,偶有突袭出击,也是一套陌生的爪功居多,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招式熟悉。
失望之余,他握掌成拳,并指为刃,不时从对方盲区穿出,破其弱处。荆易留虽没了他的宝剑,却仍有心中百般功夫可化为利器,手上是以拳或击或打,以掌或拍或削,以指或拈或点,腿下亦是有刚有柔,可攻可守。
荆易留一个侧身,伸手拉过霜露臂膀,两人便几下旋身,迅速后退。“姑娘可会幽冥步?”他悄声问她。幽冥步也是秋令闻所创,一人施展既可灵活腾挪,又可用凌厉腿法制敌。若是两人,便为一幽一冥,一人施力在下,另一人借力在上,可灵活地勾腿弹腿、扫踹蹬踢。
她眼中有一瞬的迟疑,还是马上点了头。荆易留会意,立即改退为进,双手扶她腾空,直扫那人头部。她一落地,他便摆腿横踢,两人好一番配合,攻得那人格挡不及,刀法已然错乱。
尽管此前从未演练,两人却出奇地有默契。霜露不断飞身而起,越到后面,荆易留惊讶地发觉她的身姿变得越发轻盈,气息吞吐间似乎有功力大增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来不及细察,便见霜露猛一蹬腿后旋身落地,随即右腿颤颤差点半跪在地。他连忙上前扶了一把,一边闪身在前直面那杀手,一边将她拉到身后稳稳搀住了。
“抱歉,我有一点腿疾。”她低低地解释着,声音从背后传到荆易留的耳中。
“是我抱歉,霜露姑娘。”他侧过脸说道。
两人已有些脱力了,好在那人也只是强弩之末,勉强让他们负了些皮外伤。又一番交手间,牢外甬道中传来了密密而急切的脚步声。
“住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喊,打手势命人上前,“抓住那贼人。”
他指的是持刀那人,而非荆易留。杀手一见不妙,未等裴府侍卫过来马上便窜牢而逃了。
等荆易留渐渐看清了,他不禁愣怔,向着来人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脱口而出:“二叔。”
那是他的二叔,久居凉原,来之前荆易留便飞书给他约好了要相见。难道是裴家拿人闹出了太大动静,二叔又久等他不来,都找到这府上来了?
“易留,裴公子一事你定是冤枉,二叔已在替你讨回公道了。”二叔摆摆手示意他放心,一边给管家使了眼神。
“荆公子,霜露姑娘,裴家失了礼数,还请二位见谅。这其中有不小的误会,荆大侠已与主母在着力解开了,二位若不计较,可往前院廊亭稍候。”那老管家作了个揖,脸上带着似真似假的歉意。
“去吧,不必担心。”荆二叔又道,“还有这位...霜露姑娘,好像有些受惊了,易留,你多多照顾一下。”
说话间,一行人又匆匆去了,剩下一人带他们去前院。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荆易留望着管家与他二叔的背影,不禁如此暗道,一分奇怪后还有一分,今日简直是最奇怪的一日了。
事情起伏与变故只在瞬息之间,若观此时天色,也不过才到傍晚。
两人坐在廊亭的石凳上静观湖面。荆易留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做一颗投湖的石子:“霜露姑娘,秋姑娘真是教了你许多,那,你可知幽冥步的特别之处?”
“若两人能配合使出,便可一观协作之妙,想来那便是幽冥步真正的魅力。”
“不错,但它的魅力又不止这些,不知秋姑娘可与你探讨过?”
“荆公子,若我说出来了,你可否为我解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