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自习铃响彻了整个校园,吵闹的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慢慢,空气中只剩下中性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呜呜呼呼呜呜呼呼呼呜呜呜”
是风咆哮的声音,窗户玻璃与窗外的风抗衡就会产生这种声音。
接着就是那些枝丫、树叶在风的驱使下撞向玻璃。
大雨倾盆而至。
雨点前赴后继往窗户上砸,同学们纷纷抬头看向窗外。低沉的自习氛围因为大雨的降临有了一丝生机。
风越吹越凶,雨越下越大。
邻近下课时分,也望向班长请了假后,走到楼梯间去呼吸新鲜空气。
雨是斜着下的。大雨已经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此时雨水从四面八方渗进了房子,通往顶流储物间的楼梯上,雨水泄洪般往下流淌,它们还争先恐后地通过走廊的窗户往里涌。
在学校里面出现这种场景,大家非常兴奋,很快就有很多人挤到了楼梯间,还有很多撑着伞下楼去淋雨。
突然,闪电轰的一声划破天际,全校的供电系统在一瞬间崩溃。
轰隆隆—轰—
又接连几道闪电划过,在闪电交替的明暗间,也望仿佛又看见了那晚在仁慈堂地底下的森林里那个巨型发光体。
“月色…”她轻声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乌云越压越低,几乎与骋风楼平齐,闪电穿云而出,锁定草木,连接大地。
楼外的树木在风中凌乱,有一株被雷电击中后发出爆响,然后一分为二,朝着小也所在的教室倒来,玻璃被它砸破,接着是更多的雨水涌入,同学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大家从先前的兴奋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闪电再次划过之际,一片白光亮起,小也透过窗户看见了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身影在枫叶大道上行进,风雨中朝着骋风楼靠近,他的身旁似乎…似乎还有一个黑色身影。
不安的感觉在小也的心底腾起,她摸黑往楼下跑去。跑出骋风楼,她站在房檐下观察雨势。
暴雨仿佛形成了一张厚重的布,一片一片斜着掠过地面。
也望走出房子,走一步,被风雨推两步。
半圈竹林把骋风楼围了起来,将它和枫叶大道隔开。
竹子也没能逃脱风雨的洗礼,成片被吹倒,也有的被拦腰折断。幸运的是,竹林中开出的小道还能找到一条。
小也撑着伞走进竹林,此时的天黑得有些可怕,感觉乌云压得更低了。小也一直低头找路,突然她感觉自己的伞戳到了什么东西,她往前的步伐被拦下。
“呜呜呜呜呜”风呼啸——
她将伞慢慢往上抬,她的目光追着伞往上移。
离她半米处,轰然站着那个身着红色斗篷的“人”,不,应该说红色袈裟。还有他身旁的黑色身影。
轰——
一道闪电径直劈向小也旁边的竹子,瞬间点燃一点火光,接着被暴雨扑灭。
在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给吓傻的时候,突然间刮起了好大一阵风,她的伞毫无防备地被吹飞。
看不清红色斗篷皮下是什么人,小也隐约听到他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一样的东西,接着身旁的黑衣人附和着快速念了一串东西,两个人就隐入了竹林。
小也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瓶墨水倾倒,大片大片的黑暗慢慢弥散,她跌倒在地。不算大片的竹林,此刻被复制成了千千万万片竹林,竹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小也头部的痛感不断加剧。
走不出去了吗。
电闪雷鸣,恐惧感袭来,小也失声尖叫。
她感觉头颅快要爆炸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明明身处冬夜的暴雨中,她的全身却有灼伤的感觉,一些回忆的画面被强行插入了她的大脑里。
她的眼前幻灯片似地开始播放那些画面。
—也望七岁时失足掉进了池塘里,被发现时已经因为缺氧导致休克,在仁慈堂躺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她睁眼那天,透过房间的四壁看见了天际悬浮着无数巨型发光体,它们围着也望一圈圈排开。
—春雨绵绵,法雨寺的大门紧闭,门前的草丛凹陷了一小片,婴儿凄惨的啼哭声融入了雨声里。
贪玩的小和尚溜回寺庙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婴儿。
—也望站在乌峰境的高台上,踏上了悬在她身旁的云,云朵载着她在乌峰景内遨游,她居高临下,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个世界所有生命体的静与动。
……
也望跌倒在地。
轰——
嗡嗡嗡——嘭——
一股神秘力量将所有竹子掀飞,从也望所躺处的地底下腾起一个半圆状的发光保护罩,以飞快的速度横向纵向扩散,也望是被保护起来的圆心,光罩所到之处全被夷为平地,寸草未存。
光罩在快触及骋风楼的那一刻骤然停下,由无数个点连接成了地面上的光圈,这些点在同一时刻朝着天空直射出黄色强光。
照亮天际的强光。
许多断竹砸向骋风楼的玻璃,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挤在走廊里进退两难的同学们,早就忘记了风和雨,他们透过玻璃,鸦雀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四楼的高度,让他们拥有一个很好的视野来观察楼下的动静,直到强光射向天际阻绝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