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华阳的身体依旧很是抗拒他的亲近,整个人在他的怀里僵得比一旁那棵老桂花树还直。
“将军回来了?”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容至抬起头来,瞧见廊下盈盈立着一个女子,她手中一条棉布斗篷,半垂下来挡住了隆起的小腹。
一头青丝用一支木簪松松挽在脑后,一两缕碎发落下来,面未施朱,虽然很是家常的打扮,却掩不住神仙妃子般的容姿。
慕容至认出了那是七娘。
他离开前并未仔细瞧过这个怀孕的妇人,彼时她瘦得脱相,肤色蜡黄,整个身子灰败颓废,再美的容色都叫那气色给掩了。
如今她被华阳喂胖了些,肤色莹润,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芒,叫人恍然以为瞧见了洛神。
王怀灵拿着披风走了下来,先是对慕容至施施然行了一礼,再将披风递给华阳:“方才收拾院子,出了一身的汗,当心莫要着风寒。将军也是,才刚回来,还是赶紧进屋暖和暖和吧。”
一边说着,一边便很自然地将华阳从慕容至的怀中带了出来,亲手为她披上披风后,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
慕容至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
屋内摆设很是整齐,他离开的两月,两人置办了不少东西,处处都透着雅致。王怀灵坐到小火炉边上,提起铜壶注了一瓮茶水递给慕容至:“是霜降那日收的露水,将军尝尝。”
从东窗边矮榻上散落着几个绣花靠枕,一旁的绣筐里搭着两条丝绢,正厅书桌前铺着一卷未完成的水墨画,西窗前多宝阁下的炕桌上落着一副残棋。
这屋子倒像是这两个小女子的风花雪月天地,他成了客人。
慕容至自然是喝不出什么霜降寒露,只一口气闷了,华阳便将他的杯子急吼吼地收走了,之后便立在厅里垂着头,摊着手,似乎就在等着逐客。
她越是这样,慕容至便越是不肯走了。他走到书案前拿开了茵席。那茵席小巧玲珑,是女子的式样,他直接丢去了一边,盘腿坐在案前。桌上笔走龙蛇画了一副山水,青色正染了一半,盘子上两碟色料还是湿润的,显然方才七娘正在此作画。
他一个粗人,看不出画里的门道,只觉得画得不错。他便问七娘:“这画画完,送给我如何?”
“将军赏识,自然是献给将军。”王怀灵颔首。青丝顺着她光洁的脖颈,在那一俯首之间滑落至肩头,她一手托着腹,一手用小铁勾往火炉里加了块炭火。家常的动作,由她做来就格外赏心悦目。
华阳托着腮坐在她身侧,微微侧身,便将他的视线挡住了。
慕容至自然知道她在挡些什么,更是坐在那书案前不动了。
瞧他不动,一副要在这书桌前坐很久的模样,华阳便取了绣筐来,依然坐在王怀灵的身侧挡住她,然后埋头开始做针线。
她想,侄儿出生之后恐怕难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得把他的小衣服都做好。
她从绣筐里掏出绣线,穿了银针往那绣绷子上扎,仿佛那竹绷子上绷着的不是素绢,而是慕容至的皮。
慕容至支颐瞧着两人,就算他凯旋而归,她俩竟也如此淡然,若是在燕京的那些姬妾,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兴高采烈,额手相庆,外加张罗宴会,载歌载舞一整天。
此番在寿春得了两个江南美人,说是扬州瘦马,算得上是当地特产。寿春守将乞伏贺豆将人送上来的时候,便是坐着一艘扎满了五彩缎带的画舫,一人吹笙一人拨阮,远远驶来。待船靠岸,那两个女子以轻纱掩面,冬月寒风中还穿着料峭的薄纱衣裙,赤足款款走到他的面前。
只一眼,他便觉得此二女不过中人之姿。不过那又是吹笙又是划船的形式倒是不错,至少在船还未靠岸的时候,他觉得那画舫和水色潋滟,是难得的美景。
他没有拂了贺豆的好意,收了那两个美人,连带着那艘画舫都给运来了洛阳。不过那两个美女他倒是没有什么兴趣,转手就给了慕容崎。
至于画舫……他只是在当时便觉得,若是七娘和十五娘在舟上,比那两个瘦马可美妙太多。如今看两人临窗,一个烹茶一个刺绣,这场景,往那画舫上一放,天下实在是难得如此的享受!
第二日给他接风洗尘的宴会便在洛河之上。
也不知道慕容崎怎么想的,寒冬腊月里,脑袋一拍便要露天摆宴席。本还想请华阳献艺,华阳不愿,又在慕容至耳边编排了一番,到了赴宴那日,她特意穿了身肥大的鹅黄色棉衣,圆滚滚如同一只雏鸡,身上该有的曲线全给遮住了,只剩下红扑扑的一张脸。
背后再背个乌龟壳似的琵琶匣子,跟在慕容至后头,一点也不像个宠姬。
这回宴饮整个掉了个个儿,慕容崎携吴金敏带着一群家眷立在门口等候。慕容至见了慕容崎先行一礼,慕容崎上前两步,一边说着:“哎呀三弟免礼!你这次可是我大燕功臣!”一边伸手,可这伸手的速度委实慢了些,慕容至扎扎实实行完礼之后,他才堪堪握住了慕容至的手。
吴金敏也上前来见礼,之后三人入座。与慕容至不同,两人身后皆是带了一群姬妾,慕容崎一边说着“家宴家宴,不要拘束!”一面便又使唤身旁的一个女子去给慕容至斟酒。
慕容至抬眸一看,果然是阿伽。
阿伽却是被慕容至抬眼时的目光震慑住,手一抖,酒壶差点拿不稳,这时华阳在一旁笑了出来:“这是阿伽妹妹!我听说,前段时间吴大人身子不爽利,吴少夫人便向大王子讨了你去。可是真的?”
阿伽脸色惨白,她知道这段日子十五娘和吴少夫人来往频繁。她硬着头皮点头答是,华阳便又问:“吴家住的可还习惯?若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