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赵晓青再见到父亲竟有些恍惚。他胖了点,晒得更黑了,边打电话边从门里走出来时,正好和放学回家的她碰上。
看见女儿,赵斌的眉间顿时舒展。他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然后挂断电话跟晓青说:“这么快,我正打算去学校接你。”
“不用接。”晓青笑着,看向院子里的电瓶车,“妈妈也在家?”
“晓青!”张萍在屋子里喊,“赶紧洗手,爸爸给你买了奶油蛋糕。”
“哦!”欣喜像蜂群般将晓青围住。她进屋,高兴地打开蛋糕纸盒,然而赵斌已经去院子里骑车。
“爸爸!”
“诶!我去买点菜。”
“我陪你去。”她不顾张萍阻拦,出门跳上车的后座。电瓶车轻便,赵斌身材魁梧,把轮胎往下压了几寸,晓青未觉,兴奋地问,“爸爸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这次要待几天?是一直在家还是要去其他地方转转?
赵斌被连串的问题问笑了:“不急,爸爸陪你待久一点。”
父女俩去菜市场买了好多卤味,赵斌知道晓青爱吃鱼,又绕到水产那边买了条养殖鲫用来红烧。返程路上,晓青感到难言的幸运,是谁说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开学考顺利,运动会得奖,语文老师推荐她去参加县里组织的作文比赛,这些都可以让她跟父亲邀功,有底气接住生活给她的惊喜和奖赏。
“爸爸。”
“嗯?”
晓青看到他后背的汗珠,伸出手给他抹掉:“很热是不是?家里比你干活的地方热是不是?”
“还好。我刚才搬了箱子,又把空调的滤网拆下来洗了,动来动去就出了汗。”
“哦。”晓青还是笑,想抱抱他却又不敢往前贴。
“爸爸。”
“嗯?”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她的心里充盈着温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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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贤镇和陈家村连着一条笔直的大路。十几年前由村民集资的水泥基,在一次次被大车倾轧后,终于铺上了厚厚的沥青。
沥青大路被分成两段,靠近镇上的半段,路旁种满了银杏,靠近村里的另一半则种着高大的水杉。黑色轿车在晚霞渐隐的天色中疾驰,后座的陈琦吃饱喝足,打了个哈欠,旁边的雷立弢则闭着眼睛不理人。
胡天昊无语:“我说你们两个初中生怎么一天天比我还累?在学校是没觉睡吗?”
“三岁一代沟,天昊哥,你大我们几岁了,现在的初中可不是你以前的初中。”陈琦回嘴。
胡天昊的父母学历都不高,自己成绩也拿不出手:“所以一届比一届拼是吗,拼死拼活都跟打仗似的。”
雷立弢说:“我爸妈上学那会儿更拼,想上高中的都得去自习室,连挑灯夜战的位置都要抢。”
雷立弢的爸妈都是陈家村人,也都是永贤初中的学生,当年的求学条件的确更简陋:“学校就是梯子,有钱的爬金梯,没钱的爬木梯,但不管有钱没钱,自己不主动爬的肯定上不去。”
陈琦笑道:“你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大哥。”
“唉,老当第一也没意思。”
“……”
“这话真欠揍,”胡天昊摆出哥哥架子,“这都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打游戏?打球?你小子别是早恋了吧,要真和哪个女同学看对眼了我绝对告诉你妈去。”
告诉我妈?雷立弢想,我爸妈自己都早恋。胡天昊见他不出声:“怎么,被我猜中了?”
“被你猜中的可不是我。”雷立弢转头看陈琦,语气不无调侃。
胡天昊疑惑,但从后视镜里看不见陈琦的表情。
陈琦忍住回呛的冲动,转向窗外,耳根却慢慢热了。
。
车子停在陈家村的篮球场上,陈琦和雷立弢各自拿好书包,跟胡天昊示意后拐向了不同的小路。
家里亮起了灯,但爷爷还没回来。陈琦听母亲一说,放下东西往地里跑。祖孙俩半路相逢,爷爷把挂在锄头上的水壶递给他,他却把爷爷肩上的锄头一并拿了过来:“不是割稻吗?怎么又去锄草了。”
“都在那一片,我顺路把西瓜秧拔干净,再去番薯田里锄两下草。”爷爷笑,跟着他回到家,老伴和儿媳已经摆好饭菜。
七点钟,陈琦他爸也骑着摩托进了院子。一家五口人,守着田地的是爷爷奶奶,陈琦他爸是资深电工,他妈在厂里织布,个把月的工资抵得上地里一年的收成,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
大门关上,电扇打开,八仙桌旁摆了五副碗筷。陈琦给老人倒上冰啤酒,陈琦他爸给老婆夹了只鸡腿:“明天我请半天假,把稻子割了再去上班。”
陈琦他妈点头:“行,琦琦陪你一块。”
奶奶慈爱地摸摸陈琦的头:“我的乖孙一回来就要干活,还是待在学堂里舒服哦。”
陈琦否认:“待太久也不舒服。”
奶奶见他不动筷,才知他在镇上吃过了,可是她又怕他晚上饿,“长身体的时候不好不吃的,你爸年轻时可是一根梁柱都吃得下。”
“……”陈琦失笑,“爸,你吃得下吗?”
“我吃得下就不会这么矮了。你有胃口就听奶奶的话。”陈琦他爸一度担心儿子身高随他,好在从去年开始眼见陈琦跟竹笋出土玉米拔节似的蹭蹭往上长,“你在你们班里算不算高?”
“不算最高。”陈琦知道老爸的担心,觉得有点好笑,只好去电饭锅那盛了半碗饭,就着红烧鸡块吃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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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斌在家里待到第三天,破天荒地请来了两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