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坐上公交车回家。
路上,简毅兴奋地说,今晚来上课的老师有多厉害,讲得有多专业。
简舒默默听着,随汽车颠簸,胸前的夹克散发出熟悉的淡淡松木香,直往她鼻子里窜。
她没勇气穿,老老实实抱着。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翘,像抱着个蜜罐。
下车往家走的时候,简舒忍不住问弟弟:“这么重要的课,你们盛队长为什么没去听?”
简毅立马陷入了另一种兴奋,书包在身上有节奏地一颠一颠:“盛队长接到调函,很快就要进省队了。我听高教练说,省队要对他重点培养,打算派他去韩国学习一年。”
“去韩国一年?”
简舒没能控制好情绪,语气里的惊讶过了头。
简毅不以为然:“对啊,等他去了韩国,天天都会上这么专业的课,所以今晚听不听,对他来说都没所谓啦。”
简舒滚热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压下五味杂陈,第一反应居然是,“他去韩国了,女朋友怎么办?”
简毅不解:“什么女朋友?体校规定十八岁以前不允许谈恋爱,违规谈恋爱是会被开除的!”
简舒眸色忽闪,追问:“那刚才那个姐姐是谁?”
简毅咧嘴:“你说安苒姐啊,她不可能是盛队女朋友啦,我经常看见盛队和她在一起,高教练从来不管,她要是盛队女朋友,高教练怎么可能不管......”
简舒:“......”
原来她天真的弟弟对于体校谈恋爱的界定,只看教练是否干涉。
如果教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就不是男女朋友。
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他就要走了,离开体校,离开台城,一步步走上世界大赛的竞技场。
也意味着,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简毅还在耳边聒噪什么,简舒无心再听,一路心不在焉地走进干休所大门。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低矮板楼,曲径通幽,满月明晃晃地照着外婆家的院子,院里那株挨着墙角栽种的枇杷树探出繁茂枝叉,影子随风摇晃在地上。
简舒掏出钥匙开门,老房子,长长的过道,连接左右两侧八间房,住家保姆给他们留了盏灯。
外婆已经在顶头向南的主屋里睡下,他们放轻脚步,回到各自房间。
简舒关上房门,拧开床头灯,将怀里的衣服放在床上。
明明穿在盛君身上利落又合身,平铺在她的小床上,竟占去了一半空间。衣服背面用金丝线绣了一个硕大的虎头,绣工繁复精致,霸气非常。
她连做了两个深呼吸,重又抱起衣服,披到身上。
像是穿着偷来的衣服,大得离谱,心也快跳出来,匆匆照眼镜子,赶紧脱下。
衣橱里没有多余的衣架,她取出已经挂了件白色雪纺裙的衣架,将夹克罩在外面。
盯着傻看了一阵,最后决定,明天让弟弟还回去。
如此想定,如释重负般,简舒长舒了一口气,往衣橱里挂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衣服口袋,硬邦邦的一个盒子。
简舒以为是香烟盒,禁不住好奇心诱惑,悄悄掏出来看,是盒薄荷糖。
蓝绿色的盒子,花体英文的logo,简舒找来纸笔,抄下糖盒上的牌子:Ricola。
她从来不吃薄荷糖,不过这个牌子的,她一定会买来尝尝。
挂好衣服,简舒去浴室洗过澡,看着镜子里蜡黄的脸上,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脸颊,就连下巴都没能幸免的青春痘,她叹了口气,仰脖灌下一碗又苦又涩的中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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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被调到省队,即将去韩国学习的消息,开始在校园里不胫而走。
据说下个周四是他来上的最后一次课。
高中部有几个女生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君心似我’跆迷会”,LOGO是两个花体字母“SJ”,口号是:助君早日成为世界冠军。
放学时,简舒看见学姐拉着“‘君心似我’跆迷会”的横幅站在校门口,号召路过的同学签名。
远远看去,红色的横幅上已经密密麻麻签了不少名字,学姐们卖力张罗着,说会将这个横幅送给盛君作为离别礼物。
简舒的脚步顿了短短几秒,心理斗争却像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的名字太普通了。
那样花花绿绿的签名条幅上,实在不需要再多这样一个普通的名字点缀。
她转过身,朝满桂巷口的过街天桥走去。
穿过横跨在中山路上的天桥,有一个便利店,简舒目标明确,直奔店门,很快在货架上找到了盛君口袋里的薄荷糖,Ricola的牌子。
正在排队结账,门帘上的铃铛猛摇两下,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用刚结束变声期的公鸭嗓旁若无人地高声笑闹着:“操,亏那帮女生想的出来,还在横幅上签名,笑掉老子大牙!”
“‘君心似我’,哈哈哈,她们不知道,盛队压根就没有心。”
“你丫留点口德吧,在一中给排球队那两个傻逼打得跟孙子似的,最后还不是盛队出面,替你出了口恶气。”
“操,一提那两个傻逼我就来气,他妈的打个篮球赛,跟疯狗似的,至于么!”
“欸,听说盛队和安苒分手了,是真的吗?”
“分手?他俩好过吗?”
“别打岔!今天中午安苒跑来找盛君,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后来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安苒哭着跑了。”
“她让盛队保证去韩国以后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