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折腾下来,皇帝有所好转,靠在椅背上断断续续道道:“你……当着朕和众爱卿……的面,好好说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太子俯首贴地,哭诉道:“儿臣是被冤枉的啊,父皇!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
“住嘴!”皇帝拼着一口气砸下一个酒瓶来,刚好碎在太子的脚边,“孙力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皇后生怕他出个三长两短,又是给他顺气又是给他灌水,“陛下,这混账东西不值得您这般动气……来人呐!把这孽畜拖下去!”
太子慌了阵脚,撕心裂肺求饶:“母后!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儿臣一醒来那个宫女就莫名其妙躺在身边了,儿臣冤枉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子拖下去!”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皇帝气得面红脖子粗,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任由侍卫将人带走。
出了这档子事,殿内一片哗然。
“陛下身子不适,众位都散了吧。”话毕,皇后和孙力两人招呼着皇帝匆匆离去。
“真是丢脸!”永安长公主宋归锦猛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震得木案直响。
长公主驸马林长顾冲众人抱歉一笑,随后讨好似地捏捏她的肩,“太子殿下或许真的是被冤枉的……未下定论之前,不可妄言啊。”
五公主驸马杨旭嗤笑一声,嘲讽:“孙主管亲眼撞见的,还能有假不成?老好人不是这么做的啊,林大人。”
于淑慎正听得入神,猝然听见袁曳说了句:“这个杨旭,就差把‘小人’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杨旭投来不满的注视。
她夹了一根鸡腿放到他碗里,“夫君,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快吃吧。”言外之意,赶紧闭嘴。
袁曳开怀一笑,露出齐齐整整的八颗牙齿,“难为你记得我的喜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宋业移开落在对面的视线,拍拍大腿起身,踱步至袁晏身前。
袁晏了解他堪比针鼻儿大小的心眼,没敢犹豫起身作揖,“六殿下。”
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得袁家一行人不得不站起来陪笑,袁曳不痛快于淑慎对他笑脸相迎,暗戳戳靠前半步隔开两人对视的可能。
宋业玩味动动嘴角,“袁大人,袁将军,我在这替皇兄给诸位陪个不是,还望诸位莫要怪罪皇兄失礼才是。”
“啧啧啧,六弟,若有过错也是太子的过错,与你何干?”宋归锦加入几人,把宋业挤到一边,和容婉寒暄:“婉姐,最近怎的不来府上打牌了?”
宋归锦今岁四十有一,比容婉小两岁,二人性子都是说一不二的,最是见不惯阳奉阴违那套,故在一次赏花宴上一见如故,至今已有两年交情。
容婉亲昵地挽过于淑慎,努努嘴道:“有儿媳陪着,还提什么打牌不打牌的。”
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于淑慎脑袋一片空白,凭着本能施礼问好。
长公主的大名曾在京城轰动一时,她先后有过两次婚姻,头一任驸马太窝囊,面见皇帝时只是冒冷汗,头都不敢抬,朝野上下一合计,驸马姓单,胆小如鼠,便赠给他一个外号“单鼠”。
长公主女中豪杰,怎能忍受这般屈辱,一怒之下提笔挥就一纸休书丢给驸马,成了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位休夫的奇女子。
第二任驸马,也就是现今这位,虽说性子也软了些,好在有不俗才华傍身,又生得俊美,还比长公主整整小十岁,念在有诸多好处的份上,长公主就这么迁就下来了。
“当真是个妙人。”宋归锦不轻易夸人,一旦夸出口,十成十是诚心的,“日后闲来无事,可来公主府陪我说话打牌。”
眼瞅着媳妇就要给拐跑,袁曳坐不住了,握住于淑慎的手,打趣着拒绝:“她嘴笨,还死板,就别去了吧,免得惹公主您不快。”
不及宋归锦接话,他继续说:“爹,娘,大哥,你们聊,我和淑慎就先回去了。”
怕得罪宋归锦,于淑慎执意不肯走。
宋归锦睨了眼袁曳,毫不留情嘲笑:“看这猴儿急的样儿!得了,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俩甜蜜,回去吧。”
袁曳喜笑颜开,急急带着人奔出明光殿。
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
于淑慎仰头看他,但见他笑意全无,一派清冷,她心下狐疑,踟蹰开口:“夫君,你……不开心?”
他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宋业,你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他背对着月光,黑暗里,她好似对上一道克制的视线,“我不想让你陷于危险之地,我……想护你周全,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