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大作,屋子里烛火摇曳。
只能听见笔沾墨,落笔写字作响的声音,若是此刻落了针仿佛也能听见声音。
暖黄映衬在楼萧宁的脸上,为精致的五官打上了一层光,朦胧中显得柔和。
顿笔,停手,动作一气呵成。
孟煜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眼底带着点不自觉的温柔。
她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墨水干涸。
空气一时之中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等你什么时候好些,我们再回去。算算日子流舟宴也该开始了。”她淡淡的说着,没有转过去,依旧背对着他。
在这里待得久了,倒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只是可惜,这里终归不是他们的归宿,那权利中心无休止的争斗才是。
是夜
青石板上堆满了落下的枯叶,风吹雨打在这连绵不断的庙宇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参天古树难能得支撑着,在这夜晚暴雨的摧残下依旧坚不可摧。
苍兰寺内的庙僧们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此刻上面的人摩挲着棋子,端详着棋局,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一头蓝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如冠玉,眉眼之间与孟煜有几分相似。
“全都死了?一个不留?”雌雄莫辨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不带一丝感情。
多年向佛早已经将曾经的情绪溟灭,只剩下平静。
必般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迟疑地点点头。
不大的屋子里左右摆放着四张椅子,最上方还有两张。
像是专门的议事厅,若是放在寻常地方倒是不稀奇,但偏偏这里是寺庙还是护国寺。
专门修建的密室议事,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是否需要告知他们?若是被那群人查到了我们与他们的合作便暴露了。”必般说着,手上的佛珠滚了两圈,有些担心。
最上面的人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必般后面的必涑开口说话了:“若不然再派一批人出去?但这样未免会叫对面察觉。”
他说着,便又泄了气。
必荼站在那男子的身旁,什么话也没有说。
“必荼,你今年也快十八了吧。”他开口,却不是给出回答,而是绕了一圈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必荼点点头,不知道义父为何要这样说。
案桌之上的茶盏碰到了盛放糕点的盘子,叮当的声响在这里格外显眼。
风吹狂雨,却在慢慢变小,逐渐听不见雨落的声音。
必般看着他,好似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您的意思是?”
剩下的人也大概明白了要做什么,却只有必荼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去问问,这息宁的天还能支撑多久吧。”
他说着,蓦然抬眼,看向必荼的眼里带了点慈爱。
眼角的细纹压不住,他已经老了,但这场复仇,才刚刚开始。
想到在湖边看到那张相似的脸时,他闭了闭眼。
若是他不是那个人的孩子,他是不会将他扯入这场阴谋的。
两年的筹划,他终究是失了初心,与自己一样,画地为牢,困在了这场仇恨当中。
“这就是亭子里面的棋局。它将大局奠定,看似活动了细小的行动,但这些小棋子行动后,刚好围住了整个大局。”楼萧宁将纸拿到孟煜面前,放在他的手中。
手指相触碰,另一方收回的很快,指尖似乎是在发烫。
楼萧宁将手指蜷缩,不自觉的酥麻从脊梁骨爬上了心脏,为之一颤。
回去该看看大夫了,她想,最近身子越发不利索了,各种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好几年没有毒发的蛊,这短短几个月发了三次。
怪异的情感滋生,枯木生出了叶。
孟煜接过来,仔细观摩着。
他抬眼看向她,骨节分明的大手冷得泛白,一动便扯到背后的伤口。
手指点在孤立无援的白子上,他开口,吐出几个字:“你不觉得,这一棋很怪吗?”
楼萧宁顺着孟煜的目光看过去,这一颗看似被包围住,但其实绝地逢生,如果走好,是可以突围的程度。
那这一颗,代表的是谁?
彻夜未眠,烛火都换了一批。
将将天明的时候,还是因为孟煜实在受不住才停止了交谈。
她将纸张起来,放在怀里,推门走了出去。
一夜的暴雨将花草摧残的厉害。
潮湿的空气味混杂着荼蘼的花香,在这空山新雨后显得格外醉人。
她没回房间,实在是没什么困意。
熬了一夜之中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但她并不在意。
倚靠在围栏旁,无言胜有言。
手上的佛珠不断转动着,没有理由,但心中就是一阵的烦闷。
现在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早就已经封闭多年的似兰,为什么会跟炵楼扯上关系,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似兰会被覆灭,但为何什么都不作为呢?
他们自以为在布局,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是棋中人,早就已经被算计好了。
林中局,棋中人,那会不会下棋的人也在其中呢?
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但却又不是不可能。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就是完全的掌控者,不是吗?
秀眉微微蹙起,手腕上的骨头被佛珠碾过,轻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