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昂？”
“就，热个身。”邬启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看见李光横眼里闪过了一万个情绪，可能有种想翻字典，看一下“热身”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听起来没有这么简单，实际上确实没这么简单，邬启体能就算放在凡间，也是数一数二。
一百米说不定……都不算个热身。
太阳烤在整片操场上，真正意义上的燥。我们各自额头冒汗，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
直到余远和广播声一同到来。
“下面请参加三千米的运动员到跑道集合——”
余远：“出什么事——我的天兄弟，你在你脚脖子里塞了个馒头吗？”
“……”
许峰一脸无语，“要不您还是别说话了，学霸。”
余远得知这人什么打算，情绪还算平和，然后说出来了跟李光横一样的话，“我替你跑。”
随后，邬启拍拍他的肩，向后一笔画，“排队去。”
余远：“我可以！”
邬启：“算了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真闲的话一会算一下你哥我的平均速度。”
我有点懵了。
不是，三千米是什么香饽饽吗？四个人围着抢？
要不我上吧，我也尝尝这香饽饽啥味。
我又听他们四个人拉扯半天，最后被理不直气也壮的邬启拉扯成功（其实是被迫达成共识），拿着许峰的名牌号，一个人走向检录处。
班主任赶过来了解情况，比我们还急，拿出个手绢一直在擦汗，最后跟李光横一起把人拖走了。
我和余远追上去，看见余远扯了下邬启。
他大概是用了这辈子最好脾气的态度，先僵僵地笑了下，又说：“哥们，我真可以。”
邬启抬眼看了看他。
余远争取：“我耐力好着呢，体育中考满分，跑个三千米没问题。”
邬启有点好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哪班的？真想来我们班当特务？”
余远脸瞬间红了三分，“……一码归一码。”
孟小琼和田晴晴气喘吁吁地赶来，给邬启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雇来的啦啦队。
“启哥……启哥。”田晴晴刚跳完高，差点又来个急速100米加训，说话有点不利索，“不用、不用太使劲跑，身体重要，我、我们不想看你出事。”
孟小琼皱了下眉，声音收敛了平时的骄横，很沉地说：“从你站出来的那一刻起，运动会就已经有意义了。所以，不用拼。”
邬启的眸子稍垂了垂。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服了……不好意思，我肯定第一个——”
孟小琼打断他：“你不当第一也行。”
邬启：“……”
他抓了把后颈，最后终于绷不住了，低头闷闷地笑。
裁判在那边叫走选手，准备上跑道，一边把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撵走。
邬启便逆着人流，逆着光，把他自己0521的号码牌压到了我的头上。
我仰起脸：“？”
“我说了。”
邬启头发被风吹起，“有些人生来就是第一。”
白色的号码布从我的头上滑下来，正好掉在我的手上。
田晴晴和孟小琼又说了些什么，我记不住了，顺着阳光看向跑道上的那个人。
邬启好像一装逼就无法无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
他既然永远张扬，那我只好偷偷追随。
枪声响起，邬启戴着另一张号码牌飞奔出去。
我曾经一度认为，神仙和凡间是有一道深不可见的沟壑，而我是那道把邬启和人间连在一起的桥梁。
他被贬是因为我，上学也是因为我，他陪我一起忍受着百无聊赖的人间。
可是刚刚。
就刚刚，他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好像……
他在人间也有在意的东西了。
我抓着他的号码牌失神，再抬起头的时候邬启已经跑到了最后200米。跟一直跟他并排跑的2班体委，在最前面的难舍难分。
身边的人疯狂尖叫，我看见邬启突然来了个冲刺，2班体委一脸懵逼，甚至骂了句操蛋。
邬启是懂杀人诛心的。
冲过终点还不够，站在跑道上，等了几秒钟，跟荣获第二的2班体委击了个掌。
然后遗憾地说：“啧，就差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