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雷沉默了半晌:“不管我将来变成什么样的人,我的心都在这个村子里。” 暮色中,一片片更浓郁的黑如雾一样洒了下来,张国全笼罩在其中,忽而说道:“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杨支书……” “叫我雷子就好。” “大金牙进了牢,瑶瑶现在怎么样?” 杨雷蹙紧眉头,等舒展开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关于瑶瑶,我也不太了解她的近况,我想,夏素娟会告诉你的。” 杨雷说的是实话,从大金牙进了牢后,瑶瑶不愿意再见他。 杨雷知道,他现在成了瑶瑶的仇人。 天黑了,杨雷必须回家了,要不然他那个婆娘该满村子呼喊雷子回家吃饭了,就像村里的大人呼唤贪玩的孩子一样。 尽管夜色笼罩,张国全还没有离开河滩,这段时间把他忙坏了,一边要顾着开采河沙的事,一边还要忙着开垦荒地的事。 人一多,干活的速度也跟着加快,这本是好事,可人多了,干活也就没了章法,常常顾头不顾尾,这边还没开采好,第二天的时候,便跑到另一头开采去了。 最重要的是张国全好不容易翻好的地皮,又被村民们不小心洒进沙子,张国全只能慢慢清理,用木板尽量把开垦好的荒地圈起来,防止洒进来河沙。 做了很多无用功,张国全依旧乐此不疲,望着一大片开垦好的庄稼地,他是欣喜的。 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明年,他的日子将会变得更好。 忙碌了一会的功夫,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看不清了,现在晚上还是凉,张国全扛着镢头回到了院子里。 白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脸水,抹了几把脸顿觉清爽不少。 正擦着脸,小腿的位置有东西撞了一下,张国全低头看了一眼,是那只小羊羔。 小羊羔用小脑袋抵着张国全的小腿,猛的撞了几下,引得白鸽欢笑起来。 “国全,没想到它还真活过来了,现在都能逗你玩了。” 张国全把毛巾放在脸盆上,踢了一脚小羊羔:“本来就是点小毛病,估计是羊倌儿羊太多了,照顾不来,懒得费心去照顾生病的羊羔儿了。” 白鸽认同的点点头:“嗯,是呢,咱俩人只需要照顾一只羊,要是活不了的话,也太对不起咱俩了。” 为了照顾这只生病的小羊羔儿,白鸽可没少辛苦,直接把羊羔儿拴在床头跟前,给它弄了个草窝,一夜都要起身查看好几次,看看饿了没,渴了没。 也不枉费白鸽这么多天的辛苦,羊羔儿长大了一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总是跟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扒拉扒拉这里,蹦着跳着钻进旮旯里,出来的时候,常常蹭了一身灰。 张国全拿出下午爬到树上折断的粗树枝,横放在地上,用砍柴刀砍成一截半人高的样子,依次砍了十几根,削尖了。 然后把一堆粗木桩子抱到墙角的位置,拿出一根往下使劲按,按不动了,便用镢头的背面,抡起来使劲砸。 “咣咣咣”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吓得小羊羔儿缩在草秸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墙角的方向。 等十几根粗木桩子砸进,接着把门用绳子绑在提前留好的位置上,这样一个简易的羊圈就做好了。 张国全拽着羊羔儿往里面拖,羊羔儿好像不喜欢,拧着头,撤着身子就是不往前走。 气的张国全直接抱起来,扔进了羊圈里。 应该是不适应新家,也可能是野惯了,猛一圈起来,“咩咩咩”的叫唤了一夜。 在羊羔儿的叫唤下,黎明苏醒。 早晨起了薄雾,春天的野风多,一吹就散开了。 河沟的绿意浓郁了很多,等到太阳一出来,含苞待放的花苞便争着,抢着盛开起来。 比比谁更鲜艳吧,反正河沟是鲜艳的。 杨树林子里也冒起了绿意,淡淡的,混合着灰色的树皮。 张国全庆幸当时向杨雷提出开采河沙的想法,要不然住在离得近的河滩边,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这还是他来到杨家庄第一次经历春天的季节,以前当然是经历过春天的,可跟这个春天比起来,那真是两码事。 春天的风多,还野的不行,它是见缝就窜,满村子乱转,像个野孩子一样。 尤其是河沟这样的地势,那更是成了它的游乐场,“呜呜”的响个不停,经过葫芦形状的河滩,那算是撒开了怀。 反正,张国全觉得,这春天的风都跑到河沟里来了。 野风一吹,荡起河滩上干燥的一层浮沙,一层接着一层,常常弥漫的到处都是细碎的沙尘。 水缸底下也沉了薄薄的一层,张国全喝着水的功夫,有时候都能感到牙碜。 哪天风大的时候,堂屋的门都不敢开,生怕吹进来沙子不好打扫。 怪不得杨老怪情愿这处宅基地在这荒着,也不修缮一下,看来老丈人小的时候,在这里没少吃河沙的苦头。 村子远离河滩的地方还好,就是离得近的河滩这几户村东头的人家,才能感受到河沙带来的困扰。 白鸽经常说:“还好,你提出开采河沙的主意,要不然咱住在这里可要天天吃沙子了。” 张国全也感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