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平时说话总是柔柔弱弱的,即使发怒,也带着一种有分寸的克制。但此刻她全然不顾自己往日的形象,从胸腔里发出让人心碎的悲鸣。
那声音又高又急,像一只母兽失去了她的幼崽。
她狼狈又焦灼的样子即使我这个外人看见了也不禁会心疼。
李韵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眼眶通红,脸上都是水,不知道哪些是雨,哪些是汗,哪些是泪。
“嘉守,妈妈看看,没受伤吧?”她搀住秦嘉守的胳膊,焦急地上下打量。
秦嘉守僵硬地说:“没事。”
“嘉守,妈妈知道错了,你以后不要吓妈妈了,好吗?”李韵声音嘶哑,语带哭调地说。
秦嘉守没有回答,视线往下,看着李韵红肿的脚踝。看得出来他明明已经心软了,但似乎不想轻易和好,于是干巴巴地问:“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刚才下车太着急,不小心崴了一下。”她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张伯适时地劝道:“这么大的雨,咱们回车上再慢慢说吧。小少爷,您受累,背夫人一段。”
现场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张礼来却建议让秦嘉守背回去,明显是想帮助他们和解。
也只有张伯这样的老员工敢差遣秦嘉守了。
秦嘉守什么都没说,背对着李韵蹲下/身。
李韵愣了一下,随即含着泪花笑了:“好,我们回去。”
秦嘉守一米八五的身高,我勉强可以举高点给他打伞,背上再多一个李韵,我的身高就不太够用了。
幸好毛裘接过了这个重担,打着伞护送母子二人往回走。
李韵哽咽着说:“我的嘉守长大了……”
她稳稳地伏在儿子的背上,似乎深受感动,不长的一段路,抹了好几次眼泪。
走着走着,掉下一件金色的配饰来,很小,落进青石板之间的草坪里都没有听到声音。
我本以为是李韵身上掉下来的首饰,翻开草坪捡起来一看,却是秦嘉守的领带夹。设计线条流畅,极简洁的造型,没有多余的珠宝点缀,很对他本人的脾气。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十有八九真是黄金的。
看他们俩母慈子孝的气氛太好,我很有眼色地没有打断他们,暂时替秦嘉守收了起来。
幸好造型团队预备着李韵母子俩替换的着装,等他们一上来,就赶紧一人安排了一辆车,服侍他们换干燥的衣服、补妆。
我们这些保镖待遇就没有这么好了,毛裘去路边小店里抱了一堆毛巾,一人发一条,随便擦擦。
“兄弟们都凑合一下,店里的毛巾都给我买空了。”毛裘边分边说,“照顾一下咱们唯一的女同事,来,这条给你。”
他把最厚的一条浴巾分给了我。
尽管如此,还是不顶事。光把头发擦得半干,浴巾已经全湿了,拧干了再擦制服,只能勉强让衣物不再往下滴水。幸好制服颜色深,湿不湿看不出大的分别,只有我自己知道,内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但是我的糙汉同事们都习以为常,衣服脱下来拧干,再用毛巾把板寸头擦一擦,就算齐活了。
我也想这么干,但我不能。
李韵要赶去赴午宴,我也不能请假离开一会儿去买一次性贴身衣物。我只能生生捂着,或者看看待会儿有没有机会用app叫个跑腿,送到午宴的酒店,我再趁上厕所的功夫悄悄换掉。
这个时候李韵把我叫了过去。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两个造型师,左右开弓坐在她两边,一个正在给她吹头发,一个在给她补妆。
“小梦,”她见我过去,便叫那个正在吹头发的造型师,“待会儿帮我们小伍的头发也吹干。还有多余的备用胸贴吗?”
小梦说:“有的,李总。”
“那你待会儿去拿一对,帮小伍换上。”
“好的。”
没想到李韵匆忙之间还能考虑到这些细节。
我忙说:“老板,不用麻烦了,我……”
“你不要仗着年纪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年纪大了要吃苦头的。”李韵打断我的话。
她说这话的语气像一个长辈阿姨,轻声细语地劝说,但态度不容辩驳。
“这次出来给我带T恤了吗?就是那款印着企业logo的文化衫?”李韵又问小梦。
小梦说:“没有呢,李总……我没有接到通知说要换文化衫造型,所以就没准备。”
“那有没有什么她可以穿的?”
小梦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为难地说:“这次带了三条长裙,一个套装,都是按您的身材量身定制的,这位小姐应该穿不了。”
我比李韵高十几公分,不用试就知道肯定穿不了。而且就算穿得下,我也不敢穿她的衣服,多贵呀,万一不小心弄坏了,使我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雪上加霜。
“谢谢老板照顾我,”我说,“不过还是算了,我还要工作,穿裙子不方便活动的。”
“工作归工作,身体也是要紧的。老伍临走前托我对你多加关照,我总不能连件干爽的衣服都不给你安排。”李韵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主意,“小梦,你去拿一件嘉守的衬衫给她换上。”
她都把老伍搬出来了,我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于是我说:“谢谢老板。”
小梦领着我去他们放行头的车里换衣服,找出来的衬衫看着很新,似乎没有穿过。纯白色的基础款,中规中矩的男士衬衫,我穿自然是穿得下的,就是下摆和袖口长了点。
跟衬衫放一起的还有一个绒面的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