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还真信戚锋在找我啊?”
“不然,他留名片干什么?”
“钱老板有我的手机号码,戚锋要是真想联系我,当场就要了手机号给我打电话了。再不济,他还能花20块钱开个会员,把社交软件上已删除的联系方式找回来。”我说,“什么时代了,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秦嘉守说:“那他这一出是在干什么?”
“他想联系我,又不敢主动打电话,所以去我以前工作过的地方留了个联系方式,期望我能看见了主动找他。”我推测说。
“他欠你钱了?怎么这么迂回,一点不痛快。”
“没欠。谁知道他搞什么呢。”
车子开出了一个红绿灯,秦嘉守说:“那张名片,你现在掉头回去拿还来得及。”
我说:“算了。”
秦嘉守问:“不后悔?”
“连当面跟我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这么怂的男人,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满不在乎地说,“姐姐我一心赚钱,很忙的,没时间纠缠不清。”
爱情不过可有可无的调剂品而已。戚锋在我的日记本里也只不过占了薄薄的几页,还没有超市的打折信息重要。
过年过节大促销我可是每年都要不厌其烦地记录几笔。
我们开车经过了一家药店,秦嘉守说:“不去医院了,我去买点药涂一下就行了。”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看医生的钱都要省?”我说。
“不是因为这个,”秦嘉守郁闷地说,“我妈那边联动了全国所有医院,一旦有我的就诊信息,她马上就能收到消息。我去年刚上大学的时候军训中暑,还在医院输液呢,我妈兴师动众地直接坐了两个小时直升机过来了。幸好当时我的身边只有辅导员在陪护,不然让我同学们都看到,能笑话我整整一年。”
我想想那个场景确实好笑,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暑,李韵神兵天降亲自下凡照顾儿子。
“所以我不能去医院,一去,我的秘密金库都要曝光了。”他说。
但是他这次被人打到脸,问题可大可小。
我问:“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秦嘉守说,“这个程度,涂点药,冷敷一下,估计到晚上10点钟全好了,到时候我们再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想起他之前被我的伞柄打到、飞快消肿的手背,顿时羡慕极了。要是今天被打成这样的人是我,我没个一礼拜时间好不了。
我替秦嘉守去药店买了点外用的药酒和医用冰袋,坐在车里帮他上了药。
药酒颜色深,涂在他脸上跟印第安部落油彩似的,又像单边的熊猫眼,实在招笑。我近距离面对着他的脸,几次差点破功笑出来把气喷到他脸上,憋得很辛苦。
“笑什么?”他瞪我,但是一只眼睛肿得差点看不见了,只剩下另一只正常的眼睛,瞪起来的这个威慑力就很微不足道。
跟猫咪哈气似的,自以为很凶悍,其实萌得不行。
“你说你,好好的小少爷不做,大热天跑来打工,为了藏点私房钱被打了也不敢去医院,惨不惨啊你。”我说。
他嘴角顿时耷拉下来,神色很不悦。
我觉得玩笑可能开过头了,惹他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我转进如风,立刻对我的小老板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秦嘉守拿冰袋敷着半边脸,沉默了好久,突然声音低沉说:“伍玖,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觉得我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往他的脑袋上方看,说:“什么剑?在哪呢?”
“这只是一个比喻,不是真的有剑。”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嫌弃我不知道这个典故,“虽然妈妈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秦家所有的家业以后都是我的,但我并不踏实。”
“你是担心被你哥抢走吗?”
“秦嘉安?”提到他哥哥,他很轻蔑地说,“不是我看不起他,他也就小打小闹地使点坏,要肩负起经营家业的重担,他还没这个能力。”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秦嘉守犹豫了一下,说,“我时常想,我凭什么得到这一切呢?要是我出生在寻常人家,我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生活下去?”
我说:“你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世界有很多不公平。滨海路1999号,你一出生就站在别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投胎投得好,这也是一桩本事。”
秦嘉守苦笑说:“不是我投胎投得好,是我妈选中了我。据说当年总共准备了四个胚胎,她一念之差,今天坐在你对面的人可能就不是秦嘉守了。”
“不对,”他喃喃地说,“不管她选了另外三个中的哪一个,那个人都会是‘秦嘉守’。”
“但是她已经选中了你,你如今是板上钉钉的秦家继承人,就不要多想了。”我劝他。
“我怎么能不多想?”秦嘉守说,“秦嘉安的身体不好,所以才有了我。我要是不合我妈的意,她是不是还可以继续把剩下的胚胎培养成接班人?她的基因报告显示她的预期寿命有87岁,足够再培养两个孩子。”
我对这个想法感到很吃惊:“怎么会呢?养个小猫小狗,不喜欢还要好好教导呢,养个孩子,哪能随随便便再建个新号?”
秦嘉守烦躁地说:“你不了解她。”
我确实不了解李韵,也不懂秦嘉守的忧虑。
老伍是我收养的孩子,我辛辛苦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扯大,最后他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到死只是个小保镖,我却从来没想过再去收养一个孩子。我相信老伍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