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桂花香”就把“下刀子也要去”的李韵拦住了,难道说这种无色无形的气味比刀山火海还可怕?
周进也不懂,疑惑地请示老板:“李总,那……待会儿还送小少爷去机场吗?”
李韵说:“你把我送回去,在大门口就掉头,仍旧去机场。时间上来得及吧?”
周进查看了一下导航:“报告李总,现在不是高峰期,道路畅通,来得及。”
李韵催道:“那就抓紧。对了,把车窗都封上,打开空气净化系统,不要让这个味道留在车里。”
大F立刻掉头返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韵也没有跟我们解释。不过看秦嘉守的表情,他清楚是因为什么。这似乎是他们家的一个常识,母子俩都心知肚明。
从李韵问我们有没有闻到桂花的香味时,他的笑意就敛了起来,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试图改变他母亲的决定,只是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山景。
车窗已经全部封上了。深茶色的玻璃映出他一张布满阴翳的脸孔。
李韵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等待对方接起来的四五秒里,她匆匆地向秦嘉守道了个歉:“抱歉,妈妈今天送不了你了。你乖啊,我让小伍和小周送你过去——喂,老刘,你去大少爷卧室把他叫醒,桂花开了,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去外地躲一躲。联系一下航空公司,看看能不能尽快订到一个包机,8人座以上的,要今天下午或者晚上走。什么?去哪个城市?叫醒大少爷让他自己选吧……等下,他太不靠谱了,还是等我回家再定,马上就到了。挑两个靠谱的保姆一起走,再从小厨房里抽一名红案师傅,其他的都去当地招聘吧。大少爷抗过敏的药让医院多开点送过来,一起打包带走。还有什么……要命了,花匠干什么吃的,不提前一周预警,打得我措手不及!今天就给我把他开了。”
她心急火燎地对管家刘叔吩咐了一路,旁人丝毫插不上嘴。
看来桂花也是秦嘉安的过敏源,难怪李韵这么紧张。
有钱真是能为所欲为,普通人过敏,戴口罩、吃抗过敏药,严重了去一趟医院都要跟老板小心翼翼地请假,生怕老板觉得自己矫情;秦嘉安过敏,包机、自带厨师保姆、说走就走。
大F在滨海路1999号的庄园大门口停住了。
我下车给李韵拉开车门,眼角的余光扫到坐在里面的秦嘉守。他仍旧一言不发,也没有看李韵。
李韵提着裙子下了车,回头说:“路上小心,到了学校给妈妈打电话。”
我觉着李韵对小儿子的爱怎么说呢……就是买大牌化妆品送的那个小样,能用,应急的时候凑合着对付一下也挺好,但是跟正装一比,就差了很多意思。
唉,都是第一次做人,谁想做别人的小样啊。
去机场的一路,秦嘉守都没有说话。
周进把车开到了送站口,秦嘉守戴上口罩,提着包推门就下车,没有等我,径直往出发大厅去了。
我扭头对周进说:“小少爷行李不多,我送进去就可以了。你在停车场等一等,我待会儿去找你。”
周进说:“收到。”
他一脚油门往车库去了。
我跟周进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秦嘉守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我进了大厅,在茫茫人海中左右张望找不见他的踪迹,于是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我的肩头,按掉了通话键,接着我整个人都被一双熟悉的手臂从背后搂住。
“我一直在门口的广告牌后面,等着你来找我。”秦嘉守说。
“你还好吧?”
我想回头看着他的脸,被他捉住了下巴不让我转头。
“没事,我都习惯了。”他声音很冷静,就是不知道表情如何,“我妈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以后也不会改。除非……”
“除非怎么样?”
他迟疑了一下,“除非秦嘉安死。”
我被他的阴暗想法吓了一跳,连说:“不至于,不至于。你跟他算不上血海深仇,犯不着为了他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事实上想法阴暗的人是我,因为秦嘉守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他被我搞懵了:“什么断送前程?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难道不是想,对他……”我挣开他的怀抱,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
秦嘉守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吗?”
我摇头。
他又说:“退一万步说,我真想除掉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就行。他那个病,目前已知活得最久的也没有超过33岁,估计他也……就这几年了。所以我能忍就忍,忍不了就躲出去。”
33岁?只剩下3年,秦嘉安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李韵不知道会崩溃成什么样。
我叹了口气,说:“这种病既然是遗传的,当初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应该能查出来吧?那时候你妈妈就该狠心点,长痛不如短痛。”
秦嘉守说:“因为我爸的这个致病基因,本来很难有孩子,怀上了也容易流产。结果我妈有了秦嘉安,还怀得稳稳当当的,就很舍不得打掉。她觉得医学发展得这么迅速,说不定以后就有特效药了呢?我们家有钱,有资源,有人脉,能第一时间享受到最尖端的医疗技术。就执意把孩子生下来了。结果造化弄人,秦嘉安出生三个月的时候,确实有治疗方案面世,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月都来不及?”
“治疗方案的原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致病基因再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