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特意去回看,删了几分钟,也不会有人发现。过个十天半个月,内存满了自动覆盖,就彻底了无痕迹了。
我又催他趁着外面没人快走,他放下手机亲了亲我的额头:“我走了。明晚……不 ,应该说是今晚,我还会来。等我。”
秦嘉守走后我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经下午一点钟,踩着食堂午餐收工的尾巴吃了个饭,再收拾了一下宿舍,看了会儿书,差不多就到三点半了。
要出门了,工作通知里定的就是这个时间。
看来李韵对这个“夫人外交”还挺重视的,寻常晚宴,四点半出门已经算给面子了,这回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
已经12月了,气温跌到了个位数,又遇到下雨,阴冷阴冷的。
李韵盘了个家常的发髻,改良旗袍外面挽了个厚针织披肩,又保暖又接地气,看起来就像真的只是约了闺蜜去喝下午茶。秦嘉守也是常服打扮,只是比平时多加了一条保暖的灰色羊绒围巾。
我记得我们对外的关系还停留在“少爷和被他不待见的盯梢跟班”上,李韵面前更加规规矩矩,连眼神交流都尽量避免。
车子开到庄园大门口时,正碰见毛裘牵着狗在巡逻。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因为他艺高人胆大,一人牵着六条大黑背,每条黑背都穿着雨衣,十分拉风,几乎被狗子们拖着走。
秦嘉守皱眉看着,问:“多出来的四条狗,是送来配种的?”
李韵不在意地说:“应该是吧?前几天毛裘来汇报过,猫猫狗狗的事,我也没往心里去。说起来,这应该是你爸爸养的那条黑背的第四代子孙了……”
“第五代。”秦嘉守较真地纠正说。
“五代就五代。”李韵不计较地笑了,“狗配种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自己的事怎么不着急呢?跟妈妈说说吧,跟上回网恋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秦嘉守沉默了。
李韵笑着问:“不会还没分手吧?难不成你还当了真?”
秦嘉守脸色有点难看,说:“妈,从狗配种的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你不觉得是在侮辱我吗?”
李韵满不在乎地说:“年纪到了就该考虑繁衍的事,动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你别觉得现在年纪小不着急,几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你爸爸订婚了。”
秦嘉守一副耳朵已经起了茧子的模样,闭着眼睛往车窗上一靠,拒绝再跟他妈沟通。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结婚越来越晚。”李韵叹了一口气,转而问她前面驾驶座的周进,“小周,你有女朋友了没?”
周进不动如山地回答说:“报告李总,没有。”
“要抓紧喽。”李韵接着问我,“小伍呢?个人问题解决了没?”
我说:“没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秦嘉守的眼皮掀开了一条缝。我知道他在看我。
李韵接着问:“不会吧,我们小伍这么优秀,连追求者都没有吗?保安队那么多号年轻小伙子,眼睛都瞎了吗?”
秦嘉守“嗤”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李韵诧异地问他。
他抱着手臂,斜觑着我:“她这样的女人,一个能打他们三个,谁有这个熊心豹子胆去追她?”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暗戳戳地夸自己。
李韵听来却显然是另外一番意思,她还帮我说话:“各花入各眼。你喜欢温顺的女孩子,自然也有人喜欢小伍这样的。”
秦嘉守靠在座椅上,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谁知道呢……”
车子开到市委大院门口,被站岗的警卫拦了下来,外部车辆和邀请名单外的人员,一律不准入内。
李韵说:“没关系,我们步行进去,你们俩在外面候着。”
雨还在下,我从后备箱拿了两把伞,撑开一把先递给李韵,再撑开一把递到秦嘉守的手上。
交接的时候他握了一下我的手指尖。
我抬眼看了看他,“小少爷,您的伞。”
他很快松开我的指尖,若无其事地接过了伞,眼睛里却是在笑的。
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动作,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目送母子两人撑伞走进去之后,我跟周进在街边的便利店里匆匆吃了个盒饭,然后回到了车上待命。
这种私人宴请,有可能真的只是吃个饭,一个小时就结束,也有可能要候到半夜,说不准。
我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刷社交软件。
车窗外的冬雨连绵,打在挡风玻璃上,汇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让人后背生寒。远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很不真实。
周进突然说:“刚才……小少爷不该那样说你。”
我随手给一个刚晋级当妈妈的朋友点了一个赞,有口无心地顺着周进的话问:“哪样?”
“说追你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关他什么事?连老板都知道不能随便评价一个人。”周进正直地说。
“无所谓啦,说几句我又不会掉肉。”我笑。
周进说:“我们付出劳动,光明正大地拿工资,又不是卖给他们了。他秦嘉守也就是投胎运气好,凭什么对你的私事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