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守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一滴水珠从他头发上滴下来,掉在他的背上,用令人难以忍受的缓慢速度在他的皮肤上爬行。
他根本顾不上擦掉它,抓着伍玖的手腕,只想急切地问清楚:“为什么?”
“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这还突然?”他循循善诱地提示她,“我们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同居也有一年。如果婚姻有实习期,我们已经完美地通过了考验。”
“我谈恋爱只是因为开心,不是为了结婚。”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小声说,“……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谁的妻子。”
秦嘉守差点脱口而出:你明明想过,当年差点就嫁给了老杨。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了又忍,才最终没有说出口。她弄丢了那几年的日记本,好不容易慢慢忘了,就不要旧事重提,给她复习的机会了。
他耐心地劝:“那你从现在开始想。你看,你的嵩山武校被拆了,我从小长大的滨海路1999号也没了,我们俩现在都是孤家寡人,走到哪都只能算暂时落脚,漂来漂去,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但是如果我们结了婚,就不一样了。我有了妻子,你有了丈夫,这世上多一个可以牵挂的家里人,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小家,不是很幸福的事吗?”
伍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畅想那样的生活。想了一会儿,她还是继续拒绝:“不行,我害怕。”
“稀奇,居然还有你害怕的东西。你怕什么?”
“我也没想明白。”她迷茫地说,“可能我恐婚吧。”
“恐婚恐婚,那总得有个恐惧的理由吧。”他束手无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劝,“你想想,我们现在除了差那一张证书,和合法夫妻有什么区别?你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吗?”
伍玖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明天我们去领证,把证拿到手,就不会东想西想了。”他软磨硬泡,“就当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伍玖对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狠心说:“不行。”
他感到无比的挫败,万万没想到求婚居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说:“结婚的事我再给你时间考虑,那另外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事?”
“再过两个月,等公司的交接工作收了尾,你跟着我一起出国吧。”
伍玖皱眉说:“这件事不是早就谈过了吗?你去念书,我去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没法找工作,不去。”
“我要出去两年,你既不愿意结婚,又不愿意跟我走,怎么能让我安心?过个半年,恐怕你都忘了我叫什么名字。”秦嘉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什么事都是我迁就着你,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伍玖心虚地说:“大事不是听你的吗?”
她不反驳还好,一反驳他心里那个小火苗越烧越旺:“你那叫听我的吗?那是你不在乎。集团业务分离的时候你说你不懂也就罢了,股权转赠出去一大半你也无所谓,滨海路1999号捐出去你也说随便我,你有没有想过要参与我的人生?给你的卡,你除了每个月转出自己应得的那份工资,剩下的一分钱都没有动,分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打算随时抽身走人?”
伍玖被戳中心事,沉默了。
秦嘉守很伤心,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是与众不同的,结果到头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没什么了不起,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漫漫人生旅途里,一个可以供她解闷的过客而已。
许久之后,他艰涩地问:“那你想怎么样,我们这样不清不楚地同居一辈子?”
她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秦嘉守恨死了自己超乎常人的记忆力,这句话明明是她拿来搪塞老杨的话。她自己可能都忘记了,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愤怒夹杂着嫉妒,他再也没办法理智地管住自己的嘴,说出一些尖酸而掉价的话来:“你根本不是不想结婚,你是不想和我结婚。你有想嫁的人,偏偏不是我。上到八十岁,下到十八岁,多少男人对你念念不忘,我算哪一号?号码牌都领不上!”
伍玖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问:“我想嫁谁了?”
秦嘉守根本不敢提老杨的名字,憋屈得要死,一扬手把戒指扔了。
伍玖看着戒指咕噜噜地滚进了床底,轻声说:“你这样,一点都不成熟。”
他负气道:“反正你不想嫁给我,你管我成不成熟。”
吵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话赶话的还越吵越凶。伍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先停一下。满月酒你还去吗?”
秦嘉守气她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要去赴宴,说:“名不正言不顺,我算哪门子亲友?不去。”
他以为伍玖看在他给孩子准备了礼物的份上,至少会说几句软话哄他一起去,结果她一句话都没劝,一个人走了。
秦嘉守气得要当场退房走人,行李收拾完了,又烦躁地全部丢到一边。
这要是走了,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分开了,伍玖不会来找他的。
她做得出来。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民宿管家打电话来问要不要续住,他才发现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续。”他没好气地说。
隔了一会儿他的手机上有个陌生来电,显示是予省的号码。秦嘉守收敛着怒气接了。
“嘉守啊,我是你表哥,李劲,你还记得不?你外公和我爷爷是堂兄弟,我还抱过你叻,那时候你才四岁大!”陌生男子自来熟地攀亲戚说。
秦嘉守听他一开口,就大概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