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喜今拔腿冲到门口,从门上的雕花格子看出去。
后面天井的景象与前面一样,黑雾像是被吹大的气球,不断膨胀,已经漫过栏杆,涌进走廊。
数不清的爪子从雾里伸出来,躁动的像是要冲破那层阻隔,从黑雾里分离出来。
在做开门前的心理建设时,温喜今悚然地发现,那些伸伸缩缩的爪子里面居然有人手。
“喜今,千万不要被爪子捉住,不然你也会被拖进去。”银荷在温喜今的耳旁提醒道。
温喜今闻言颦眉,“那些爪子都是被拖进去的吗?”
银荷点了点椭圆的脑袋,“对,活物被拖进去以后,灵魂就会被禁锢,以为自己是黑雾的一部分,帮助它为虎作伥。”
温喜今听的后脊背发寒,这百爪移魂君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眼见黑雾已经快要漫过走廊的三分之一,温喜今不再耽搁,猛地拉开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司伯前的房间外,抬起手准备去敲,指关节还没碰到,门冷不丁地打开,司伯前持剑站在里面,面色犹然温和不肃。
看司伯前站在那里不挪不动,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温喜今情急之中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把给司伯前推进屋里,自己也跨过门槛,再反手把门带上,动作一气呵成。
司伯前轻笑两声,“小小的百爪移魂君就叫温姑娘怕成这样吗?”
温喜今气喘吁吁地说:“要是伯前仙长肯收我为徒,教我几招厉害的本领,我也就不怕啦。”
“可以,扒皮拆骨,重塑肉身。”
温喜今猜到司伯前要说这个,看来她的努力还不够。
外面开始阴风呼号,隔着门窗都能感觉到百爪移魂君的狷躁。
温喜今当前只想司伯前能够快速解决掉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至于拜师收徒,不急于这一时,“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估计百爪移魂君是冲你们来的,伯前仙长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司伯前笑眼温温地看着她,“温姑娘方才又碰我了。”
“刚才一时心急,对不住。”温喜今“啪啪”打了两下方才推司伯前的那只手,“你这只可恶的手,下次再不准推伯前仙长了啊。”
司伯前似乎很喜欢看温喜今教训手,“不够,再打两下。”
“好,这就打。”温喜今一连打了三下,润白如玉色的手背都拍红了,“伯前仙长消气了没?”
司伯前露出满意的神色,从温喜今身前走过,拉开房门,跨出门槛,立到走廊上。
司伯前的出现似乎让百爪移魂君变得更加急躁,那些迫切向外伸的爪子速度也越来越快,拖着身后的黑雾向司伯前加速移近。
温喜今也转身走到门边,在司伯前的背后伸出脑袋向外看。
银荷紧急扣住温喜今的肩,“喜今,你离远些。”
“好。”温喜今往回缩了一点儿,又转头去看翁垂金的房间。
翁垂金的能力虽然远不如司伯前,但也是扶参派诸多弟子里比较拔尖的,百爪移魂君都已经欺上门了,他怎么还能稳在房中不动?
睡得太沉了吗?
但是,扶参派的人警觉性不该这么低啊。
司伯前昨晚才被打更妖重伤,眼下独自一人面对几乎将人声客栈吞噬的黑雾,温喜今多少有些担心。
温喜今决定去叫翁垂金,右脚刚伸出门槛,就听司伯前头也不回地说:“你是觉得,凭我的能力,对付不了它吗?”
温喜今登时收回右脚,“不是,我当然知道百爪移魂君奈何不了伯前仙长,我只是担心垂金仙……”
“那便好。”司伯前只想听前面那句。
说话间,百爪移魂君已经欺到司伯前的身前,有几双爪子近的还差寸许就能碰到他的衣服。
但司伯前却没有拔剑的意思,看得温喜今暗暗发急,两只手攥得骨节泛白。
“喜今,你的脚又出去了。”银荷时不时就出声提醒一下温喜今,它时刻都在关注温喜今的举止,生怕这位跟它天下第一好的朋友被百爪移魂君抓走。
倏地,一只像是狐狸的爪子抓住司伯前的衣袍。
仿佛接收到信号,所有爪子都在一瞬间停止躁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定。
“你碰到我了。”
单听司伯前的语气,温喜今都能迅速在脑中描绘出他面庞的笑意。
两三秒的静止后,百爪移魂君像是吃了一筐万年老参,突然兴奋起来,所有爪子齐齐向司伯前抓来。
温喜今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儿,眼睁睁目睹司伯前被百爪拖进浓稠的黑雾里,毫无反抗之举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咣当……”
有什么东西落地。
温喜今低头去看,居然是越岭剑。
司伯前已经被黑雾裹挟于其中,而从不离身的越岭剑却掉在了黑雾的外面。
从黑雾里伸出来的爪子越来越少,雾团像是气球被扎了个洞,不断地缩小、后退,仿佛带走司伯前就是它此行的目的。
温喜今飞快地跨过门槛,捡起掉在走廊的越岭剑,转手掷向黑雾,却像是撞到一张竖立的蹦床,瞬间被弹了回来。
“没有佩剑,伯前仙长怎么杀百爪移魂君啊?”
银荷问的,也是温喜今心里所担忧的,她不清楚扶参派掌门的大弟子司伯前究竟有多厉害,没有越岭剑,是否还能对抗百爪移魂君。
温喜今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得把翁垂金叫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翁垂金的房间外,使劲拍门,“垂金仙长,垂金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