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团的人,他动静小了些,走回厨房顺便拉上玻璃门。
两人吃不了太多,傅绥生怕照顾不周,还是多准备了几道。他晚上很少吃饭,只吃了几筷的滑蛋喝了小碗青菜粥。
邬藤很捧场,一个人消灭了大半,最后剩下半盘咕咾肉,里面甜腻的菠萝她倒是挑的干净。
小姑娘很好养活,看来对他的厨艺满意,傅绥生心有腾起股成就感。
邬藤起身去盛粥,意外看到厨房收拾的干净,洗水池和台面擦得锃亮不留水痕,岛台餐架上调料瓶摆放整齐。
还细心的把百叶帘拉上去,垂下来的吊灯光线通透明亮,不大的厨房不经意流露出温暖。
这个家好像因为今晚有了烟火气。
晚上临睡前,邬藤在默写英语课文,傅绥生在沙发另一头办公。他看一眼小姑娘厚厚的书,“初三这么多书,你们现在还要背英语课文?”
邬藤翻了一页,在空白页上写:
老师不要求背诵,是我记单词习惯背例句,这样记得快。
傅绥生欣慰一笑,倒了杯温水给她:“我家塔塔很用功,加油哦。”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回书房处理事务。邬藤懒得把书本挪地,就在客厅又写了会。茶几桌上摊着好几本练习册,她写了一个多小时,把错题标注好,时间走过十点。
傅绥生视频会议结束,揉揉太阳穴,出来泡咖啡,看见邬藤在收拾书本,“作业写完了?”
“嗯。”
傅绥生端着马克杯,喝了口水,靠着玻璃桌,笑问:“不用家长签字吗?”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一项。以前小姨不管她学业,都是邬藤模仿家长给自己签的字。
现在她也是有监护人了。
邬藤拉开书包,掏出作业本,把书翻到某一页,指着:“签……在这儿。”
第一次当家长,傅绥生业务不熟练,想想自己以前是个混小子,浑水某鱼给自己签名,他提笔,写下三个大字,字体遒劲凌厉。
“是这样吗?”
邬藤点头,看着那三个笔锋有力,潇洒不羁尤为漂亮,她又多看两眼,心想要学习他写字。
傅绥生有熬夜的习惯,提着摩卡壶出来,满室浓郁醇香。
邬藤贪凉,又拿出冰淇淋盒子,问:“要吃么?”
她闻到杯里的咖啡,“放点香草,就……不不,苦了。”
苦咖啡喝惯了,傅绥生还真好奇加点甜的滋味,他挖了个冰淇淋球放进杯里,抿一口,酸度苦味削减,递进的是清新回甘的香草香。
“还真是。”傅绥生嘴边漾起弧度,偏头看着邬藤,拿了小碟跟勺子,叔侄俩在厨房偷吃起冰淇淋来。
夜晚静悄悄,头顶的光照下来,男人垂着的黑睫在眼下留有一片阴翳。甜食果然有治愈心情的魔力,放下的咖啡由热变温,直至冷下来被他搁到一边忘掉了。
第二天早上,邬藤要回学校,吃了早饭傅绥生不放心,开车送她。
邬藤是住校生,还有不足一年就要毕业,没打算搬出来,继续住宿舍。实验附中的校服是天蓝色白条纹设计,她头发颜色浅,细眉细眼,脸颊瘦削没有赘肉,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肩线单薄,背着沉重的书包。不爱笑,形单影只,站在光影里像行沉静的半截诗。
越来越多蓝白色校服汇聚像片海洋,服装统一,走路姿势和发型打扮大同小异,由近及远像颗浅色斑点晃动,傅绥生坐在车里看着,只觉眼前茫然,惹得头疼。
他拿起放在中控台的手机拨助理的电话,自然没注意到外面。
陈卉和一个女生不怀好意走过来,撞上邬藤的肩膀。
邬藤没拿稳手里半瓶酸奶,砰一下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片躺在脚边。
“老朋友,叙叙旧啊。”
邬藤一扭头就撞见陈卉不善的目光。
曹语恨得咬牙切齿,“邬藤,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四面八方赶路进校门的学生视而不见,她们纷纷低下头,绕到而走。陈卉和曹语站在中间,人流自动劈开,各走各的不多管闲事,这是实验附中人人都会的本事。
人群里闪出一张熟悉的脸,是葛金琪。邬藤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她横穿马路过来,陈卉和曹语都看见了,笑里藏刀对邬藤说:“是你救世主来了。”
邬藤顿感头皮发麻,以往被拖拽头发的痛觉袭卷而来。
三个黑影步步紧逼,朝她扑过去,地上划过薄薄一道,如出鞘的利刃,锋利如刀。
宽大的衣摆灵敏的从施暴者掌心挣脱。
邬藤转身逃跑。
她想到了傅绥生,她不确定他的车开走了没有,只能拼命跑快点,呼啸的风在耳边怒吼,心跳震着耳膜。
常听人言,冬天的树有种不屈的风骨,生命力顽强,枝条曲折像要刺破天空。
邬藤数着跑过了几棵落叶树,拐出巷口,终于踏上来时那条路。
那辆劳斯莱斯果然还在,旁边居民房里栽种着枇杷树从墙头探出,一车一树,一条熙攘的老街,像是黑色炭笔描绘出的冬日素描画。
邬藤敲开傅绥生的车窗。
她喘着气说不上话,只见男人眉峰轻蹙,目光不着痕迹停留在她脸上,冷然而陌生,“你……”
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她错愕的一两秒里,听到男人几分疑问的语气,“邬藤?”
那双眼幽深如潭,似是确认下来,之前的冷漠生疏倏而不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