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薛师师忍不住伸手去捉它,它却灵活地躲开了她的手,它的姿态优美而敏捷,白色的羽毛闪着光芒。
绕了一圈后,小鸟重新飞到了鹭云的掌心里。
薛师师意犹未尽,只恨不得鹭云再来一遍,“它是你养的吗?”
“不,”鹭云指正道,“是用灵力变出来的。”
只是变出来的,却和真的鸟毫无二致。
以假乱真,这就是仙家的能力吗?
“只有灵界中人,会使用拟生术法,姑娘若不信,可自行查证。”
鹭云喘了一口气,脸色愈发苍白了些,清美的面颊竟出现一种脆弱之感。
薛师师赶紧上前,扶着鹭云躺下,她的手指接触到他的身体,摸出一指灼人的温度。
他发烧了。
“姑娘……”
“不要说话,等我一会。”
薛师师拿起剩下的药包,拉上床帘,打开门,准备下楼煮药。
谁知门才一打开,她就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两步。
此时,站在她眼前的,是闻人春,与双颊红红的柳芽。
“公子……”
薛师师声音娇媚可怜,短短两字,竟吟出了如泣如诉的味道。
“你房中的是什么人?”闻人春声音冰冷,目光如刀。
“还能是什么人,”薛师师无奈道,“公子不是很清楚吗?”
心知肚明之事,又何必明知故问。
“柳芽已经告诉我了,你假托我的名义,拉了个不三不四的人进屋,过了一夜。”闻人春愈说愈恼,“你当我是什么?冤大头么?”
明明是别人,却偏偏说成他,这就好像……凭空给他带了一顶绿帽一样。
“公子不高兴了么?”薛师师面露伤心之色,“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贪慕虚荣,眼光短浅,才惹来公子的怒火。”
她的话语转变太快,闻人春一时没听懂。
“一个市井之人,偏偏醉成这样,又不能放着不管,但我若实话实说,恐怕楼里的姐妹都要笑我不挑不拣,良莠兼收。我这人最好面皮,哪受得了这个委屈。”
“偏偏我所认识的人中,名头最大的是公子,待人最温柔、最细心、最解风情的,也是公子,只有假冒成公子,我才过得去这关。”
“是……这样么?”闻人春半信半疑。
“当然不止。”
“嗯?”闻人春神色一变。
薛师师用手帕捂住眼睛,小声地哭了起来:“我只有公子一个,公子却不止我一个,我能怎么办呢?只有骗自己,这个人是公子,是公子在陪我,尽管我心里清楚,他怎么能和公子比。”
她愈说愈伤心,小小的丝帕,竟被打湿了一角。
闻人春顿时不胜嗟叹,搂住薛师师,浓情蜜意地安慰了起来,哪知还没安慰几句,身后又赶来了几个满脸焦急的丫头。
“露姑娘派我催催公子,她的银耳莲子汤已经煮好了,公子再不来,就凉了。”
闻人春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满脸犹豫之色。
“师师,我……啊……”
薛师师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一扭,推开闻人春,进屋了。
“你家姑娘相貌体态均是一流,可就爱捻酸吃醋,做事还顾头不顾尾,可谓白壁有瑕。”
走之前,闻人春对柳芽这么说道。
“你说了多少?”
药煮好之后,薛师师才来得及问柳芽。
柳芽捂着红红的面颊,愁眉苦脸道:“他来找你,我总不能真让他进来,再加上妈妈在一旁,我只能把他拉走,实话实说。”
她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半个字没提到修士的事。”
薛师师长出一口气,语气听不出悲喜:“这下好了,妈妈也知道了,我就知道院子不是个藏人的地方。”
“妈妈不知道。”
“什么?”薛师师一怔。
“妈妈还以为,他昨天酒醒之后自己走了,还当着他的面给了我两耳光,说要我吃吃教训,”柳芽愈说愈委屈:“我真倒霉,下楼陪客人喝酒而已,结果银子没讨到,反而被打得眼冒金星。”
“这婆娘……”薛师师咬牙,却无计可施,“这婆娘属实可恶。”
“唉,”柳芽叹息,双手端起药碗,朝床走去,“谁还不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你挨的也不比我少。”
她说着,把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凳上,拉开床帘。
帘子收拢到两边,床上的鹭云双眼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柳芽顿时一惊,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鹭云已坐起身来,弯腰捧起了药碗。
“我自己来吧。”
“好……”
柳芽僵硬地点了点头,迈着小步子退到薛师师身边,又小声说道:“他的眼神真可怕。”
可怕吗?
薛师师想,好像只是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