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冰笑了。
“真贱，就和郦飞尘本人一样。”
此话一出，小贩惊住了，少女们也惊住了。
晏冰的话语，在她们听来，不亚于晴天突然响起了一个滚滚雷霆，足以让人浑身一颤，不敢置信。
“你……你说什么？”小贩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骂飞尘将军？”
“不，”晏冰认真道，“我是实话实说。”
“你怎么敢……这可是飞尘将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黄发少女小声惊叫起来。
晏冰把将军木偶放回车上，然后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木偶做工粗糙，贱不可言，跟郦飞尘本人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之后，她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绫罗为衣，珠宝为饰，手指是用细刀一点一点地雕好，红色的指甲都清晰可见，睫毛卷翘，如丝如雾，眸子黑亮，微微低垂，嘴唇若花瓣，软而艳，神情似悲似喜，妙不可言。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他们甚至忘记了晏冰刚才是怎么评价郦飞尘的。
“这是你的……？”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像声音稍微大一点，木盒里的两个宝贝，就会被震成碎片一样。
“好漂亮，为什么这么漂亮。”
“太像飞尘将军了，可另一个好像不是花夜明……”
“这个多少钱？十五两够吗？”有人已经忍不住问起价钱来了。
晏冰摇了摇头，脆声道：“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那个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她还想加个价钱，努力一把，然而话未出口，却化作了一声尖叫。
只见晏冰突然手腕一转，把手中的盒子翻了个个。
将军木偶“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衣服与面孔上沾满了泥土，公主木偶却还是好好的待在她的手里。
所有人都惊住了，有人盯着地上的木偶，目光中全是可惜，却没有动手去捡。
晏冰指着这一车木偶，对小贩道：“我用这个好的，换你这一车的木头，你觉得怎么样？”
小贩呆住，手指指向自己，道：“你要……跟我换？”
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一车的偶人虽多，却工艺粗糙，造价便宜，就算是全买了，也不过三五两银子。
而这姑娘手里的这个，光是衣服就价值不菲，何况这满身的珠宝首饰，如今天大的便宜，摆在了他的面前。思及此，他当即应道：
“换！为什么不换！您可别小瞧我车上的这些娃娃们，它们都是名家一笔一划雕出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慌不迭地抢过了晏冰手里的公主木偶，跑到一旁，欢天喜地：“十五两十五两，最低十五两！”
十五两的价格，绝大多数人都买不起，因此少女们只是依依不舍地围着看了一会，仍旧把视线收回到了车子上。
有人道：“还是买这个吧，两个一起，你卖多少价钱呀？”
晏冰道：“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那个人奇道：“是你在卖东西，怎么问起我来了？嗯，我觉得，八十……一百六十文吧。”
晏冰摇摇头，道：“我觉得它一文不值。”
她说完，把车子推倒，然后，一掌劈了上去，刹那间，所有木偶连同车子一起应声而碎，化作一堆木屑碎布。
所有人都惊得发不出声音了。
良久，才有人嘶声道：“你……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冰看着她，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那个人眼圈红了：“这些娃娃是用来求姻缘的，你把它们打破了，我们的终生大事怎么办？”
晏冰冷笑道：“姻缘？什么姻缘？几根木头而已，跟姻缘有什么关系？”
一个矮个子少女恨恨道：“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闲得无聊，故意跑来消遣我们吗？居然连求姻缘的事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飞尘将军对花夜明一片痴心，谁要是诚心诚意地拜他们，谁就……”
“谁就会毁婚弃诺，见色忘义？”
矮个子少女一惊，旋即不屑起来，道：“什么毁婚弃诺？你这个人真是草莽。飞尘将军是为了心中至情而选择花夜明的，他与公主的婚姻只不过……只不过是过去罢了。”
晏冰道：“这过去是别人逼他的，还是他自己主动选择的？”
有人小声道：“别人逼他又怎么样，他自己主动选择又怎么样，谁都可能犯错误啊，还不许人改正吗？”
“只是错误而已吗？”晏冰笑得苦涩，“因为他变心了，另一个人的爱就成了错误。”
最先那个人不满道：“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才不关心公主的事！飞尘将军的爱情这么美好浪漫，你干什么非要破坏它不可？”
晏冰咬牙：“破坏？麻烦你搞清楚，破坏这恶心爱情的人不是我，正是郦飞尘本人。是他见色忘义，是他始乱终弃！”
“哼，”矮个子少女满脸不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飞尘将军痴情，花夜明美貌，所以人人都羡慕他们，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你就算把所有的树都砍光了，将军他依旧对花夜明用情用到海枯石烂……”
她停下来，叹息一声，道：“因为这就是爱啊。”
这些少女说着说着，慢慢地也都散开了，只留下晏冰一个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