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的事情由我来做就好了。”
“对了,听说昨日顾将军从西北凯旋,父皇给他授了个步军司都指挥使的官职,顾修远大约是要在京城待上几年了。”林穆言试探性地提起,看她的反应。
“顾修远?定国公之孙?他在熙州那场仗打得倒很漂亮。”薛竹隐下意识开始剖析,“不过他在边地驻守五年,如今回来朝中,是不是志在宰辅?”
大齐武官地位一向比文官低些,武将若在边地立下功业,往往要回到京城做官,以此进入权力中心。
林穆言笑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倒不是这般爱慕权势之人,此次回京恐有别的缘由。”
别的缘由?她一头雾水,偏偏太子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拂拂袖子,径向前走去。
在御史台忙了一天,回到家中,已是黄昏。
秋云早在前厅门口迎她,脸色有些焦灼:“老爷今日心绪不佳,小姐待会进去拣些好听的话说,别触了老爷的霉头。”
薛竹隐苦笑,她知道爹爹为什么心绪不佳,想是有人把她早上说的话传给她爹听,待会进去少不了挨训。
果然,她一进前厅,就有一盏茶摔在她脚边。
“你给我跪下!成日里让你收敛些,这话都当耳旁风!”
薛竹隐向后退了两步,低头将茶盏碎片收拾干净,跪在堂前不服气地问道:“我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对吗?为什么要收敛?”
薛南萧瞪着她:“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想着变法,现在清明太平,为何要苦苦折腾?”
薛竹隐高昂着头,无所畏惧:“今年关中大旱,西北战火,江南蝗灾,父亲说的清明盛世怕是二十年前吧?甚至连圣上他还……”
“啪——”又是一个茶盏摔碎在她身边,碎片飞溅,割伤了她的手,薛竹隐将手背在身后,掐紧手心。
“你怎么能妄议圣上所为?你忘了是谁让你做这个官了吗?”薛南萧指着她,一脸不可置信,“自从变法后,你越来越乖戾了。”
“我身为侍御史,不仅要纠察百官,更应劝谏君王,这是陈先生在文思堂时便教给我的。”
“你可知这么做只会断送你的前程,断送薛家的前程?”薛南萧脖间青筋突起,显然已是气极。
薛竹隐随即低下头,像这样的吵口已经发生许多次,每次说到这个,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小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深受宠爱,故而能够破例入文思堂。
起初她为此感到幸运,以为自己见识到了深闺之外的广阔天地。
可她渐渐意识到,父亲推举她,不过是想延续薛家荣耀;皇帝要用她,不过是想树立一个表率。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占着官位,当一个提线木偶,演大家想看的戏就好了,何况圣上和父亲给了她这个机会,她要报答。
这样的生活,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一生又有什么两样呢?
良久,薛南萧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两天也别去御史台了,你娘去了甘泉宫,你去陪陪她吧。”
甘泉宫位于京都郊外,是一所皇家行宫,其中有大大小小的汤泉,正值春寒时节,朝堂与皇室众人多会来此泡汤泉祛寒。
拜见母亲的通报传入半个时辰后,薛竹隐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她。
长公主梳洗整齐,慵懒地靠在榻上,一边闲闲地用着茶点,一边问她:“南萧最近还总是生气吗?他在信中也不与我说。”
“若不是为我的事情,父亲倒不怎么生气了。”薛竹隐恭恭敬敬地站在十步开外,想了想说道。
“那就好,你多顺着他些,可别气着他。他可还夜读?晚上睡得好吗?”
“父亲还保持着夜读的习惯,晚上睡得挺香。”左右与她无关,薛竹隐随便挑些长公主爱听的应付。
半盏茶的工夫过去,长公主要问的都问完了,她打了个呵欠,挥挥手:“我有些困了,你自个找个汤池去泡吧。”
薛竹隐松了口气,恭敬地退出殿外。
薛南萧让她陪陪长公主,不过是想让她避避风头,长公主才不需要她陪。
她在长公主汤池对角的方向挑了座小的汤池,径自住下,她若不在这待上两天,回去薛南萧又得训她。
这座小殿只有她的院子一半大,汤池四周用高高的帷幕掩起,边上是供休憩的躺椅,还搭着换洗的衣袍。
她整个人都泡在水中,炙热的泉水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将数日来的疲惫一洗而空,有种重获新生的舒适。
周围只有泉水的淙淙流声,越发显得静谧。
一个黑影从汤池上空掠过,一手探入水中捞住她的腰身,就像抓一条鱼一样轻巧地将她带起飞到梁上站住。
薛竹隐拼命挣扎,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男子及时搂住她的腰。
她身上只着一身里衣,被水打湿已近半透明,水滴不断淌出,顺着房梁滴下。
黑影迅速挪开眼,将手上的袍子单手给她罩上,扶住她腰侧的手仍紧紧不放,像是怕她掉下去似的。
这人还怪体贴的,把她抓起来之前还把换洗的袍子也带上。
隔着宽松的细麻袍子,腰侧似有一块烙铁烫着自己的肌肤。
薛竹隐张口想放声呼救,黑影猝不及防地捂住她的嘴,沉声道:“别叫。”
黑影身长六尺,薛竹隐堪堪够到他的肩膀。
宽大的兜帽将遮了他大半张脸,薛竹隐看不清他的面容,抬头望去,昏暗的灯火中,他下巴处有一块淡淡的月牙疤痕。
她冷静下来,这个线索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