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看向她的身后:“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跟着一起进去啊。”
宋稚回头,看见李寻鹤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无妨,你就在外面等我吧。”宋稚出言宽慰,正欲进门,忽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怎么了?”
他攥着宋稚的手腕不松手,整个人突然凑过来,俯身靠近她的耳边,宋稚明显察觉到他的反常,下一秒听到他开口,甚至能感受他温热的吐气:
“她袖中藏有匕首,有事随时叫我。”
宋稚的心一瞬间跳得飞快,她猛地抬眼看向李寻鹤,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小厮推到屋内。
木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宋稚仍是呆站在原地,李寻鹤说她袖中藏有匕首,这说明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安全。
她僵硬地转过头,寂静房内涌动着浓郁熏香,层层红帐挡在面前,朦胧勾勒出柳三娘的曼妙身姿。
她躺在床榻上,音调又轻又慢从帘幔后面传过来:“公子怎么还不过来?”
“不必了,我们有话这么说也可以……”宋稚苦着脸闷声答道。
“既然公子不愿过来,那我来陪公子便是了。”
夜风沿着半开的木窗进来,吹得红纱轻颤,柳三娘起身,一只素白的手从红纱中探出,缓缓撩起帘子,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
数道纱幔之中,柳三娘一双凤眼撩人,水波涟漪地望着她,外衫松松向后滑落半截,露出雪白的半个后背,纵然是风情万种,却不显得媚俗,她赤着脚走过来,低笑道:
“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宋稚闭上眼不敢再看,忽然扑向窗边,两手抓着木窗往屋里一拉,“砰”的一声合上窗户。
她讪笑两声:“夜里风寒,我只想姑娘多穿些,不然若是着凉便不好了。”
柳三娘奇怪地看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总带着一抹讽刺,她停下脚步不再向前,坐在圆桌上抬起一条玉腿,“那公子可想看我跳什么舞?”
“是惊鸿舞,还是胡旋舞?”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划过小腿,“又或是多数人想看的……艳舞?”
宋稚紧张地看着她,后背上冷汗涔涔,因为她发现,自她进来这间屋子后,柳三娘的右手始终藏在衣袖下,哪怕此刻她出言调笑,也未曾拿出过右手。
“公子,你怎么了?”柳三娘起身,右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她走来。
“三娘!”宋稚忽然一声喝,几步上前,“你可知道京城中有间江湖异闻阁?”
“自然是知道的……”柳三娘不明白她的话,却仍是依言答道:“那异闻阁不正是太尉的私生女开办的吗,早些日子揭露的陈家村一事,闹得整个京城风风雨雨,谁人不知呀?”
宋稚认真看向她,指着自己,“那个私生女,江湖异闻阁的掌柜,就是我。”
“你是女的?”柳三娘抬眼打量她,却不见惊讶,兀自笑出声:“女扮男装都寻不出其中门道,打扮得更是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我一早便瞧着像是个女子……”
宋稚尴尬地笑了下:“那你手中的匕首可以拿出来了吗?”
“你知道了?”柳三娘一副坦然模样,将手中匕首“砰”地砸向桌面,她慢悠悠地在桌旁坐下:“说吧,小掌柜,你不惜花费重金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宋稚扒拉开身边红帐,在她面前坐下,“三娘,你可知道贺小侯爷?”
“贺小侯爷风流洒脱,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我是说,你二人可认识?”
柳三娘把玩着桌上酒杯,嗤笑道:“掌柜的,你这话可折煞我了,这京城人都知道贺小侯爷生性风流,却是从不肯踏进烟柳之地的,我这等身份,又如何能结实上这般人物?”
她竟然不认识贺小侯爷,难道说那翠衫丫头不是受她所托而来的?
宋稚下意识的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片刻后,她试探的开口问道:“三娘,你可知道门口那个身穿翠衫的丫头,昨日可有来我异闻阁?”
“你说的是小翠?她居然去你们异闻阁了……”柳三娘微微张唇,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平静,“她虽在我身边伺候,但我向来不多管束她的。”
“不过……她去你们异闻阁,都说了些什么?”柳三娘好奇询问。
见状,宋稚终于确信柳三娘并不知道小翠去过异闻阁,她含糊道:“小翠姑娘只是同我打听了一些小事罢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三娘还是亲自问她吧。”
宋稚不自在的活动下脚,突然脚尖碰到一个什么软和的东西,她装作打翻酒杯,趁着酒杯咕噜噜滚在地上时,俯身掀起桌布去看,一个松松垮垮的包裹正躺在桌子底下,依稀能窥见其中灰色的布料。
柳三娘似是察觉到什么,她俯身一把拿起包裹,拍了拍上面的尘,“我说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掉到了这里,想来是小翠那丫头整日莽撞,不小心落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宋稚应了一声,看着柳三娘将包袱收进衣柜里,不由自主的想到,身处在这惜春楼,柳三娘真的会买这般暗沉颜色的衣服吗?
瞧着时辰不早了,宋稚起身,“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叨扰三娘了,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她脚步匆匆的来到门前,忽然听到柳三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小掌柜,你为了问我这几个问题,却花了一千两银子,哪里值得呢?”
宋稚正欲推门的手停下,她转身,抱着胳膊看向柳三娘,“那几句话自然是不值这些钱的,但区区一千两,能护得住柳三娘身傲气,那这钱便是花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