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下了一夜的雨,忠勇侯府院中的花草被雨打的七零八落,落在地上沾泥带水。府中奴仆早早便起来收拾,将残红翠玉拢在一旁,连连叹息。
忠勇侯府中的花草是大姑娘精心打理的,一株一枝皆是她心头爱,要是叫她见到这般凄凉,定会伤心难过。
而奴仆口中的侯府大姑娘林寻安此时靠坐在窗口,看着窗外残败的花草出了神。
她明明是死了,怎的又活了?
她记得手脚被砍去时的痛,头盖骨被敲裂的声音,甚至成为孤魂野鬼时被风吹散时的茫然。
难不成自己没死,只不过庄周梦蝶,做了场令人心惊肉跳的噩梦?
绿韵端着药从屋外进来时,便瞧见自家姑娘望着窗外发愣,一张苍白的小脸不见血色,心中就心疼的紧。
“姑娘,喝药了。”
思绪被勾回,林寻安看着活生生、娇俏俏站在身前的绿韵心头一滞,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痛。
在她的那个梦里,绿韵为了救她,被人夺了清白,溺死在水里,最后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觅食,啃食殆尽。梦中的一切那么真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绿韵。”
林寻安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绿韵紧忙上前,“姑娘,怎么了?是不是额头上的伤痛得紧了?绿意,绿意,姑娘头痛的厉害,快让何大夫过来瞧瞧。”
屋外守着的绿意应了声,急急忙忙去请何大夫。
林寻安抓住绿韵胳膊,“我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绿韵温暖的手抚上林寻安后背,“姑娘莫怕,梦都是反的,我们都在这呢。”
林寻安松开绿韵,胡乱的点点头。
“姑娘,喝药吧,药快凉了。”
额头上缠绕的布条让林寻安想起现下光景。
景和十七年三月初九,嘉禾公主在公主府办赏花宴,林寻安携庶妹林乐安赴宴,席间林乐安“不小心”将她碰倒,导致额头磕伤。
今日之前,林寻安相信额头的伤是林乐安的“不小心”,可是那个梦境,让她生了怀疑。
林寻安记得今日苏姨娘会领着林乐安请罪,那是梦境还是前世种种,等会便知道了。
林寻安刚喝完药,绿意便领着何大夫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
“何大夫,您快给我家姑娘瞧瞧,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疼的厉害了。”
绿意还是一贯冲动急躁的样子,让林寻安想到梦中她为证林寻安清白触柱而亡的事。
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许久林寻安才呼出心中郁气。稳了稳心神她才说道:“我没什么事,麻烦何大夫跑这一趟。”
何遂抚须而笑,“没事便好,既然来了,那老夫还是请个脉,让绿意这个丫头安安心。”
何遂诊脉时,苏秀领着林乐安进了屋子。
“大姑娘这又怎么了?伤口又严重了吗?”苏秀问道。
林寻安母亲在生产她时血崩而亡,之后一年,忠勇侯便因林寻安无人照顾,府中之事无人料理,纳了苏秀为姨娘,次年便生了林乐安。这些年苏秀将忠勇侯府管理的妥妥帖帖,将林乐安教养的温婉知礼,京都人家谁不夸赞一句她贤良淑德。
林寻安看着秀美妇人脸上真切的焦急,仿佛梦中那个佛面蛇心的人只是自己的臆想。
何遂收回手才回话:“大姑娘伤恢复尚可,只是心中郁气难消,导致气血不畅,身子虚得厉害。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姑娘要放宽心,好好养着才是啊。”
“怎的如此?绿韵,最近有谁不长眼,恼了大姑娘?”
绿韵还未张口,绿意先嘀咕了句“不就是二姑娘”。
绿意声音不大,但是屋内的人听得分明。何秀和林乐安闻言齐齐变了脸色,她们还未解释,林寻安轻斥了一声,“绿意!”
绿意是林寻安贴身丫鬟,她不愿当着众人面责怪绿意,便道:“去给苏姨娘、二姑娘泡些茶过来。”
绿意气鼓着一张脸,跺跺脚出门去了。
苏秀敛了神色,又作关心状,“既然大姑娘气血不畅,那还劳请何大夫开些调养的药。绿韵,你随何大夫去抓药。”
绿韵见林寻安颔首,才款款送何遂。
苏秀坐到林寻安床边,拉着她的手道:“昨个的事你妹妹心里愧疚的很,辗转反侧一夜没睡,今个去请安,那脸色白的吓了我一跳。虽说她不是故意的,但到底让你受了伤。可她又担心你生她气,不见她,所以让我陪她一道。”
“我都跟她说了,你与她是亲姐妹,定不会同她生气的,偏叫她生了一颗雀儿胆,本该早早来道歉,偏拖拉到现在。”
苏秀一席话,让林寻安怔愣住了,这番说辞与梦中无异,所以那不是梦,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而她重生了,重生在悲剧发生前两年。
林寻安双手握紧成拳,心中戾气凝结成刃,恨不得将眼前的两人搅碎。
前世苏秀在忠勇侯林阙成婚前就勾搭成奸,更是在林寻安母亲江氏怀孕期间珠胎暗结,因果报应,苏秀生了一个痴儿,不过她偷摸着将孩子淹死了,但她借这事可没少在林阙跟前哭诉。后来她进了忠勇侯府,安生了两年,可没过多久就偷摸着在京都世家圈子里传林寻安小话,导致京都都说忠勇侯府的嫡女是个娇气蛮横的性子,最是不能容人。
前世林寻安费了不少心思解释,可最后都无疾而终。
而林乐安看着温婉单纯,实际最为恶毒。她和成王卫暄早早便私相授受,后帮成王卫暄和林寻安牵线搭桥,一句一言皆道成王对林寻安的深情,让林寻安深陷圈套。待他们功成之日,她便命人将林寻安砍去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