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不出去了。
乌漆嘛黑的森林中望下去是一个盆地,盆地里是一个村庄,看起来不像有活人住。
“既然每次都绕回这里,干脆我俩下去一探究竟,你道如何啊?”一个少年叼着根草,双手抱着剑交叉在胸前。他问完,把掉下的草重新叼回去。
旁边有一长相艳丽的姑娘靠在树上玩弄着垂下来的发丝。柳梦浓环视了一眼四周的森林,伸手除了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山下的村庄晕着微弱的几点红光,其余皆融于在黑暗之中。柳梦浓说到,“少侠,眼下看来,我们除了下山去装鬼,确实别无他法。”
“正是如此!那咱走着吧。”少年一摆手,大刀阔斧地往山下迈去,柳梦浓不紧不慢地绕着头发跟在少年身后。
村子在盆地里与世隔绝,但格局却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小桥流水,青砖黛瓦,只是狭窄水道两岸的房屋破败不堪,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美不胜收,了无生气,诡异至极。
二人绕着村子转了两圈,门都敲烂了,确实没人住。二人站在渠水边,解重阑抱着剑打了个哈欠,突然,柳梦浓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解重阑的哈欠硬生生卡在半道,他转过头看柳梦浓,只见柳梦浓使了个眼神。
身后有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小船出现在二人身后。船头木然地站着个人,头戴斗笠,遮住了脸,看起来是个船夫。
“这这这…”解重阑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他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哪来的?”柳梦浓绕着头发没答话,眼神审视着那船夫。
诡异的红灯笼洒下的光笼罩着船夫,染红了一方渠水,像漂在一滩血上。
解重阑缓缓把手放下,已然握上了剑把,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划破黑暗的空气。
“您初来乍到,我们村村民夜晚歇息的早,深夜造访怕是无人应答。我刚好经过,若不嫌弃,可以屈尊到陋舍暂歇。”
二人对视一眼,转头的瞬间解重阑的脸又浮上笑容,向船夫双手作揖。“哈哈哈,抱歉抱歉。是我二人不懂规矩,这么晚来打扰。原本我二人就是想找个地方歇脚,既然这样,就有劳您啦!”
船夫撑着船篙晃荡着向前划去,动作有些僵硬。
“他的衣服不合身。”解重阑耳朵里突然出现声音,是柳梦浓通过法术,不用发出声音,直接在颅内对话。
“可不嘛。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儿,袖管也是空的。”解重阑回答。
“刚才路过那几口井绳索全部都朽了,窗台也没有晾衣服。这里没有人住,他在骗我们。一会儿跟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解重阑心里盘算着,面上还泰然自若地跟船夫谈笑风生......独自风生。
他叽叽喳喳,船夫懒得理他,只时不时出于礼貌回应几声,声音粗噶,沙哑。柳梦浓皱了皱眉,解重阑则充耳不闻,活力非常。
“这便到了。”
入目的是一座大宅邸。刚才在村子里晃荡时两人就发现了,这是整座村子唯一一座大庭院,应当是这个村子的头户,没想到船夫竟然住在这里。
富贵人家连红灯笼都比别人大上一圈,大门有些腐朽了,门前好几处还贴上了红双喜。难道今日是这家的大喜之日?
船夫在前面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二人往里一看,入目是满园子的茉莉盛开,香气扑鼻而来,浓郁芬芳。
人是死的,茉莉却生机盎然。
没错,人是死的。
他们有两个人,开头说话时他却说的是‘您’,并且随后规避了一切表示人数的称呼,船上解重阑跟他搭话时只回复‘嗯’‘是’之类的用语,因为他根本没法独自思考,他的对话早就被人设定好了。而设定者无法预知来的人数,干脆一劳永逸避免出现这类词语。
僵硬的肢体动作是尸体僵硬后肌肉已无法灵活使用,不合身的衣服下是森森白骨,斗笠遮盖下的脸庞早已腐化到看不出相貌。解重阑可没真想跟这位尸兄闲聊,他一路在观察,发现控制这兄弟的人甚至懒得遮掩他那张滴着尸水的脸。
实在是做工粗糙。
这位尸兄不知被何人控制着引导他们来到这座宅子,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昏迷醒来后就躺在森林里,东南西北全走了一遍,无一例外会回到这个盆地。更要命的是在森林里度过了十二个时辰,而太阳丝毫没有升起的迹象。在没有一丝光源的黑暗森林里找到出去的路无疑是异想天开。现下,找到幕后之人或许是唯一出去的途径。
解重阑回头看了一眼柳梦浓,柳梦浓也在看他,他就知道柳梦浓也是这个想法了。柳梦浓朝他点点头,二人跟在船夫身后向前厅走去。
“难道栽花的人就是幕后之人?”
“说不好,再容我观望观望。欸,那村子大门口有株生的特别高的茉莉孤零零地插在那,你看见没?”
“嗯,长得挺特别,还有红...”话没说完,柳梦浓感觉头发上轻轻落下点什么。
柳梦浓顿了一下,旁边的解重阑一脸若无其事地走远了。柳梦浓伸手轻轻碰了碰发顶,指尖传来花瓣柔软的触感。
是那株绽放的茉莉。
柳梦浓在身后睨了他一眼,笑也似的‘哼’了一声。
前厅的檀木桌上放着三盏蜡烛,幽幽的闪着,桌子旁放了两张椅子。柳梦浓走过时,感觉烛火闪烁了一下。不是因为风,更像是被什么物体挡住了光源。
难道椅子上...?
柳梦浓猛地回头一看,木椅上空无一人。解重阑回过头发现柳梦浓的背影融在黄黑相